不二朝

第二百一十七章:秋月

秦紹心里也直打鼓,狗賊這深更半夜的不回院子,難道直接出府找人打造鑰匙去了。

以容宿的心性,不會這么火急火燎吧?

她沉下心神,想了想,埋伏到容宿臥室后側的小回廊里,正對著一個小窗口,前面是衣架和柜子。

只要容宿回來,她就能妙手空空,從中偷到鑰匙。

秦紹的計劃天衣無縫,而且這次容宿十分配合,總算回來了。

聽到院子里的聲音,秦紹暗自激動。

可一陣躁動后,屋里又歸于平靜,容宿壓根沒過來更衣!

秦紹悄悄探出頭去,透過窗縫和屏風,遠遠看到容宿竟然在伏案讀書。

“狗賊又研究怎么害人呢……”她心里嘟囔,伸了伸蹲的發麻的腿。

容宿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心愛的女人窺伺,握著書卷,甚至比平時還要心不在焉,半晌都沒有翻頁。

柴家院外的一面,讓他沉寂的心思躁動起來。

聽云沒有離開長安,甚至還在四處游蕩。

他既擔心她的安全,畢竟聽云也是官府記錄在案的大公主府竊賊之一,心里又有些暗喜,畢竟聽云不離開長安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在尋找他,尋找征文。

當初他在冰窖聽到聽云對容家及容宿的看法后,是真的惱了。

所以說了那些重話,甚至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撤掉糕點鋪子的人手,將鋪子倒賣,消失得無影無蹤。

既然知道聽云和自己不可能,就在越陷越深之前徹底斬斷兩人之間的糾纏。

不發展,就不會痛,這是他一慣的處事風格。

但連容宿自己都沒想到,這個刺竟然扎進了最柔軟的心坎里,時不時地會突然冒出來磨得他生疼。

“啪”地一聲,容宿把書摔在桌上,嚇得窗外秦紹小貓似的一哆嗦,豎著耳朵聽聲音,容宿則大步繞出桌子,催問:“大成回來了嗎?”

“回四爺,還沒。”廊下小廝回道。

“走了嗎?”容宿低聲喃喃,終于往臥室走來。

秦紹激動起來,眼巴巴地盯著他一步一步走到屏風外解開腰帶,她恨不得捂住雙眼,哪知容宿脫一半又不脫了,反而從袖中取出盒子,女孩的眼睛亮起來。

放那就行,放那就行!

容宿風格一如往常地謹慎,從不會順了秦紹心意——他進了密室。

秦紹懊惱地齜牙。

一個模具,你藏在密室里是能造鑰匙是怎的!

哪知容宿這一進去,就不出來了。

看著他桌上摞成一摞的文件,秦紹心里又開始癢癢了。

狗賊的房中啊。

誰知道這當中有沒有他結黨營私的記錄?

秦紹精神起來,前世的容宿對于她來說就是地獄王座上的閻王,但今生幾經輾轉,閻王已經有些走下神壇的味道,更多的還是一種莫名的窺探欲。

這種感覺竄上來,簡直比征文先生四個字還要讓她抓心撓肝。

她輕輕撐起窗框翻過去,繞過屏風,容宿還藏身密室沒有動靜,秦紹是知道密室情況的,她盡可能小聲地靠近桌前,展開容宿方才在讀的那卷書。

普普通通地一冊史書。

秦紹在一摞來往信件中翻了翻,大約就是和朝臣聯絡的事,一旁還有一些寫過的廢紙,許多策略都是從中脫穎而出,謄寫到奏折上去的。

她抽出其中一張紙來。

上面寫著江淮鹽道的治理之策,和秦紹批在折子上的差不多,但她寫的顯然比容宿現在寫的東西完善得多。

而容宿顯然也寫到一半便停下,剩下的位置抄寫了一遍秦紹的對策,還小字批注——大才者,方能視之。

秦紹忍不住呸了聲,狗賊,夸別人的時候也不忘夸他自己。

她把紙塞原處又摸向博古架,架子上除了一些珍奇擺件就是書冊,秦紹想看看容宿有沒有在期間藏什么東西。

果然翻到了一本賬簿,寫的是西域商隊貨物交換的賬目。

“狗賊還想騙我!”秦紹咬牙切齒。

他分明有一支西域商隊,前世卻不肯救裕王性命,眼睜睜地看著裕王病死!

秦紹恨不得剝了容宿的皮!

她心中怒海濤濤,房門卻忽然被人推開:“爺您是在折騰我——嗎?”大成眼珠子瞪得溜圓,誰能想到兵械庫那邊守了半天的未來主母,竟然就在容宿臥房??

秦紹瞬息緊張起來,正要奪門而出,大成卻比她還要快,閃電般地退出去,還貼心地關上房門:“哎呀,今兒月色真好,中秋快到了啊人得團圓啊。”

大成扯這個大嗓門,喊得話是驢唇不對馬嘴。

秦紹看了看書又看了看自己,是大成瞎了,還是自己瞬間開啟了隱身的法術?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倆都不對勁。

那僅剩的可能就是——大成認識她,確切的說是容宿認識她。

她攥緊書卷,看來是蒙世佂跟容宿提過自己,這個猜想瞬間讓她臉色專紅,好在她還有幾分理智,急急忙忙趕往窗前。

“哎呀,月色真好,這里看看月色真不錯!”

窗不但被關了個嚴實,還露出大成搖搖晃晃的背影。

秦紹磨牙,簡直想砍了這礙事的小子。

再耽擱下去,容宿就真出來了!

秦紹寧可面對院子里成百上千的容王府護衛,也不要面對容宿一個人。

她箭步沖向正門。

“站住!”容宿陡然喝道,從密室趕了出來。

秦紹背對著他,腦門上一層細密汗珠。

容宿看著她的背影,喉結一滾,竟然說不出話來。

“聽云姑娘夜探容王府,總要給我個理由吧?”容宿找回聲音,問道。

秦紹深吸一口氣,拔出袖劍回身指向容宿喉頭:“你果然認識我,是……征文告訴你的?”

容宿逼近的步子一頓。

“你還不知道征文到底是誰么?”

秦紹冷笑:“我知不知道,與你何干?”

容宿一陣沉默。

聽云愿意為征文去死,卻只將袖劍對著容宿。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但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大成在窗外忽然吟起詩來。

“淫詞艷曲!”秦紹忿忿罵道。

容宿笑出聲來,抬手示意秦紹:“聽云姑娘莫惱,坐下喝杯茶吧。”

“喝你個頭!”她兇巴巴道,心里雖然打鼓但仗著容宿不知道,罵得是賊爽。

只要身份不露餡,容宿看在蒙世佂的面子上,應該不會為難她。

秦紹后撤幾步:“我現在就要走,你要攔得住我嗎?”

“聽云姑娘就不想知道征文先生到底是誰嗎?”容宿拋出致命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