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玉戰戰兢兢地從屋里出來,捂著胸口仍是心有余悸。她剛走出上房的院門不遠,一個丫鬟從柳蔭下匆匆迎了上來,拉住了她的手,正是秋格。
秋格看了看她的臉,有些擔心:“你的臉色不大好,怎么了?少奶奶不相信你的話?”
巧玉賭氣甩開了她的手,沉下臉來:“少奶奶倒沒有懷疑,可是我差點被那位許大總管打一頓板子。”
秋格愕然道:“既然少奶奶都沒說什么,許總管為什么要打你?”她轉瞬又笑了笑,仍舊拉起了巧玉的手:“你別怕,許總管雖是少奶奶的親戚,可是少奶奶心里明白著呢,從來都不偏向他。”
巧玉斜了她一眼,吐出一口氣:“這倒是,可是剛才也把我嚇得夠嗆。”
秋格笑道:“你今日幫了我,我都記在心里呢,改天一定請你吃頓好的,報答你。”
巧玉也笑了:“報答倒不用,只要你心里明白,我這個姐妹對得起你,那就行了。”
“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秋格笑著挽了她的手臂,突然心里咯噔一下,臉色變了變:“不對。”
巧玉也被她嚇了一跳:“怎么不對?”
秋格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少奶奶那樣一個聰明人,怎么可能會輕易相信你的話?她有沒有逼著問你?”
巧玉咬了咬嘴唇:“沒有啊。你放心,少奶奶問我的時候,我只一口咬死了并沒有其他人動過那湯罐子,更加沒有說過你一個字。她既然放我出來,自然就不會再追究了。”
秋格怔怔地想了想,嘆道:“但愿如此吧,可是少奶奶真心不好糊弄,我這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
蓮姑輕手輕腳地走進上房,看見許繡氤坐在窗下的扶手椅上,看著一本書,便走過去笑了笑:“我方才見少奶奶精神不大好,還以為你已經歇下了。”
許繡氤放下書,示意蓮姑在她身邊坐下,笑道:“青天白日的,還有好多事要做呢,可歇什么呢?”
蓮姑坐下來,對著她輕聲說了一番話。
許繡氤聽完,淡淡說道:“秋格真是這么說的?”
蓮姑點點頭:“這孩子伺候少奶奶也算盡心,但我看她這些日子越發有些張揚了。
許繡氤笑了笑:“這孩子心不壞,只是年紀還小有些地方看不明白。突然間提拔她做了個大丫鬟,府里自然也會有人巴結她,她有些飄飄然也是有的。不過不用急,慢慢教導著也就是了。”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光映照在一片幽深的竹林中。一個披著深灰色斗篷的窈窕身影急急穿過密密匝匝的翠竹,來到了竹林中心一片空地上。
一個又瘦又高的男人已經站在那里等著她了。月光映上了他一張方方正正、相貌普通卻帶著一絲殘酷表情的臉,他的鼻翼邊有一塊突兀的血紅傷疤。
披著深灰色斗篷的人看到他的傷疤,突然泛起一陣惡心,不由皺了皺眉頭,卻仍然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
傷疤男人沉聲道:“你來了?”
披著深灰色斗篷的人輕笑一聲,摘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張比月光還要白皙柔滑的臉來,卻是江夙瀠。
江夙瀠幽幽說道:“去年我幫了你一個忙,當時就約好了你也要回報我的。沒想到你卻突然被許繡氤那個女人打發到韓家祖墳去了,害得我等了這幾個月。”
她哼了一聲:“我現在正是來找你,拿回本該給我的東西。”
傷疤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不錯,去年我從韓家拿走了染血的嫁衣,出門時被小姐撞見,你答應了幫我隱瞞此事。我這人恩怨分明,說出的話絕不食言,自然該為小姐效力。”
江夙瀠的眼里閃動著興奮的亮光:“不錯,你答應過要助我完成心愿,我也相信你有這樣的本事。”
傷疤男人道:“那么請問小姐有什么心愿?”
“我。。。”江夙瀠一陣激動,幾乎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后臉上先是紅了紅,緊接著又咬上了牙:“我的心愿,就是要表哥喜歡我,讓他討厭、拋棄許繡氤那個女人。”
一說到“許繡氤”三個字,她的牙關咬得更緊了,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那個破落家庭出身的窮丫頭,看看他的爹、她的娘、她那一串七長八短的弟弟,都是些什么東西?她有哪一點比的上自己?可是表哥。。。表哥他,實在太讓自己傷心。
傷疤男人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這個事很難辦。”
江夙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幾乎尖聲叫道:“很難辦?你這是什么意思?想反悔?不行,你已經答應過我了,辦得到得辦,辦不到也得辦。”
傷疤男人一張冷淡的臉上終于略笑了笑:“小姐不用急,聽我把話說完。”
江夙瀠氣還未平,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傷疤男人道:“你想要的東西,我這里有,但是能不能發揮效果,達成你的心愿,就不一定了。”
江夙瀠有些奇怪:“為什么?”
傷疤男人從懷里掏出一只緋紅色桃心形狀、二寸見方的小小香包,沉聲道:“這是桃心蠱。”
江夙瀠好奇地接了過去,聽到一個“蠱”字,嚇得手里一抖,連忙又扔回給他,急急說道:“那我不要,你這個是壞東西,我親眼看見過你讓薛林眼睛里飛出蟲子來。你想害死我表哥哇?”
傷疤男人嘴角撇出一絲冷笑:“下蠱,也分很多種,桃心蠱并不會害人性命,只會攝人心意,讓你心里想著的那個人也想著你。”
“真的嗎?”江夙瀠又來了興趣,緊張、興奮得連呼吸都有點急促起來:“好,那我要怎么做?請先生教教我。”
傷疤男人卻遲疑起來,輕嘆道:“頭腦為人身之中樞,控情緒、主喜好,你要想讓韓公子中意于你,就得把桃心蠱天天栓在他的頭部,否則絕無效果。我方才所說的難辦就在這里。”
江夙瀠愣住了:“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家里養的狗,想往頭上套什么就套什么。。。啊,呸!”
她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表哥怎么能用狗來相比呢?就算是人,那也沒法比,他在她心里本是天下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她越想越急,狠狠瞪著對方:“我不管,你橫豎得給我想到個辦法,不能就這么敷衍我。”
傷疤男人又沉默了一陣,終于開口了:“辦法也不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