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夙瀠一疊連聲地催促:“什么辦法?你快說,快說呀。”
傷疤男人道:“辦法就是兩個字,枕頭。”
江夙瀠眉頭挑了挑:“枕頭?”
傷疤男人道:“只要你能把桃心蠱藏到他的枕頭了,韓公子夜夜安枕,豈不是就能遂你所愿了?”
“不錯”江夙瀠眼睛又亮了,拍手笑道:“枕頭,只要能摸到表哥的枕頭,就好辦了。”
她高興勁兒一過,忽然心里又涼了:“可是他到底已經成親了,我一個姑娘家,怎么能進去他的內室?”
傷疤男人嘆道:“如果小姐辦不到,那也無法,請恕在下只能幫你到這份上了。”說完他一手攥緊了那只桃心蠱,轉身就要離去。
“站住,等一等。”江夙瀠急了,喝了一聲,向他伸出手來:“把東西給我,我想盡辦法也要把這件事辦成的。”
“好吧”傷疤男人點了點,又把桃心蠱遞給了她:“還有,小姐一定要記住,在把桃心蠱放進枕頭之前,先刺破你的指頭滴幾滴血融入里面。”
“為什么?”江夙瀠皺了皺眉,但她不等對方解釋,馬上就自己想明白了:“是了,有了我的血陪伴著表哥,他才會知道到底是誰在心心念念地想著他。”
刺破指頭會不會。。。很痛?她長到這么大,被人寵著、伺候慣了的,從來沒碰過一根手指頭,但她根本未及多想,立馬就下決心。只要能得到表哥的心,別說刺破一根指頭,就是剁了幾根指頭也得干。
對,就這么辦,不管了!
她癡癡看著手中的緋紅的桃花蠱,臉上情不自禁溢出了笑容。這片紅色在她眼前漂浮起來、擴張起來,變成了一大片熱鬧喜慶的、讓人心曠神怡的紅色--紅紅的喜字、紅紅的燭臺、紅紅的簾帳、紅紅的錦被。
還有她,穿著紅紅的織金彩衣,戴著紅紅的蓋頭,一臉嬌羞。
許繡氤在哪里呢?她愉悅無比的臆想中還不忘想到了這一點。把她貶下去做個妾?不行不行,看到她在眼前晃就討厭,最好是休了她,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她不過是一個窮鏢師家的丫頭,憑什么登上韓家的門?早該滾回那個又臟又破的小巷子,把她打回原形才對。
“小姐、小姐。。。”傷疤男人叫了好幾聲,江夙瀠才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傷疤男人沉聲道:“我這只桃心蠱是祖傳神術,只要小姐心意誠懇,必見奇效。”
他說著,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在下就祝小姐得償所愿,早日與韓公子共赴佳期,締結連理了。”
“你瞎說什么,八字還沒一撇呢。”江夙瀠瞪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卻根本抑制不住,收好了桃心蠱,連“告辭”都忘了說一句,就急不可耐地轉身走了,走得比來的時候還要快。
“好手段!”江夙瀠走后不久,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一個男人從竹林掩映中走了出來。月光照上他青白的一張臉,卻是吳毅。
傷疤男人面對著他,沒有動,也沒有表情。
吳毅皺了皺眉:“翁泰,你見到我也不行禮?怎么說我還算是你的主子。”
傷疤男人翁泰的聲音很冷淡:“吳公子別這么說。你給我銀子,我替你辦事,誰也不壓著誰一頭。”
“哼”吳毅冷笑道:“我知道你必是另尋了高枝兒,就敢不把我們震海堂放在眼里了。”
翁泰并不說話。
吳毅冷冷地盯著他看了半晌,聲音忽然柔和了些:“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來勉強你。你教那位大小姐去害韓載沄,我還是很佩服的。但我聽了這半日,不知道那枕頭又有什么蹊蹺?”
翁泰也盯著他,冷冷說道:“這不關吳公子的事,我無須告訴你。”
吳毅有點怒了,瞪著他,但片刻后又緩和了下來:“好吧,你不想說也不要緊。我只問你,給余鳳來送兔子的人是不是你?”
翁泰淡淡說道:“吳公子若認為是,那就是。”
吳毅見他似是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的怒氣一忍再忍,雖未發作,但語聲也是極冷淡:“我打聽過了,韓家以前的那位當家夫人并不是韓載沄的生母。他的生母只是一個苗族丫鬟,這樣很好,上官清泓很可能會認為下蠱害人的就是他。”
翁泰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些:“韓公子的生母是誰,本是韓家一個極隱秘的秘密,知道的人絕不會多,你怎么會知道?”
吳毅冷笑道:“自然是聽他們自己人說的,這世上絕對沒有花錢買不到的秘密。”
他停了下,眼中忽然射出針尖一樣的光芒:“我還要問你,上官清泓屬羊,我明明叫你殺一只羊來震懾于他,你今天怎么殺了一只雞,反過來羞辱我?”
“哦?有這回事嗎?”翁泰的眼睛瞇了起來,干笑著說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城外,方才才趕回來,哪有空做這種無聊事?”
吳毅有些吃驚:“不是你,那還會是誰?”
翁泰冷冷說道:“你有些什么仇家,這就要問你自己。”
吳毅見他態度傲慢,心里又有一股火升了起來,但仍然強壓著盡量平淡地說道:“你今天出城去做什么?”
翁泰道:“我并不是吳公子的下屬,無可奉告。”
“你!”吳毅氣得臉色鐵青,他畢竟還是閩南吳家的大公子,平時里只有別人奉承他的,想不到這趟長沙之行竟要在上官兄弟面前處處小心,就連眼前這個在他看來本是卑賤之人的面前,他也已經一忍再忍,這人卻似乎并沒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的憤怒和屈辱可想而知。
“很好很好”他氣極反笑,連打了兩個哈哈,走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如今是誰的下屬,你必定是不肯說的,想必定是位能叱咤風云的大人物。人往高處走,我倒是替你感到高興,就祝你前程似錦吧。”
他說到“前程似錦”四個字,牙齒已咬得咯咯直響,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不敢當”吳毅已走出上百步了,翁泰才對著他的背影淡淡說了這幾個字。他心里猛地一驚,兩人間隔甚遠,這三個字卻猶如響在耳邊,可見這人內心之深厚。他在自己父子手下時,并未顯現過如此驚人的功力。
這人到底是誰?他背后的真正的主子又是誰?吳毅想不出,但他只知道一點,這樣的高手的確不是他閩南吳家所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