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探王妃

第31章 血色手印

門的底部,靠近地面的地方,印著血紅色的手印,不多不少,剛好七個,高度是人趴在地上抬手拍門時的高度。

蘇清墨想起了下半夜的敲打聲,背脊一寒。

她蹲下身,伸出手比量著門上的血手印,大小比她的手大上兩圈,應該屬于一個成年男子。

她看了半晌,仍舊沒有什么辦法能找到手印的主人,對一旁的牧元璟道:“稍晚些,等裴臨來了以后讓他看看。”

裴臨入京之前有事離開了幾日,所以并沒有跟牧元璟還有蘇清墨一同進入四方書院。

在等待裴臨到來之前,兩人去了趟卓白和趙立誠被害的現場,湯沐房因為還要使用的關系已經打掃了干凈,而同與趙立誠住在一個寢廬內的學生已經搬出,寢廬空置了下來。

趙立誠被吊位置的下方到門口的方向,有一條拖曳的血跡。

蘇清墨腰間的紫金鈴沒有任何反應,她站在門口環顧一圈屋內,有些疑惑道:“這里不像死過人的樣子。”

牧元璟不解其意,蘇清墨接著道:“房間里干凈的不像話,不知道的還以為趙立誠被殺后曾有人在這里做過法事。”

橫死之人被殺害后,死后的鬼魂大部分會留在原地,即使短暫的離開也會有陰冷的氣息留下,可趙立誠的寢廬內什么都沒有。

蘇清墨擰著眉跟在牧元璟身后離開。

戌時中的時候,裴臨才姍姍趕到書院,牧元璟和蘇清墨的屋內還燃著蠟燭,他敲了敲房門,聽到屋內有人應聲后才推門走了進去。

蘇清墨閉著眼倚在床柱上,困得不成樣子,聽到開門聲后困頓地睜開眼睛,看見裴臨的時候變得精神了起來。

“表哥,你總算來了。”

裴臨的身上還帶著寒意,想來是趕路趕得急的緣故,他先朝牧元璟行了個禮,然后才看向蘇清墨笑道:“看來事情有些棘手啊。”

書院內發生的兇殺案蘇清墨在信中跟裴臨詳細地說過,已經掌握了情況的裴臨當下沒有再耽誤,把身后背著的大包袱解下放到桌子上。

“王爺,水鬼魂飛魄散后留下的珠子可在您那?”

牧元璟從袖中取出一物遞到說話的裴臨手上。

前一晚還是烏黑色的珠子不知何故顏色竟然變得更深。

裴臨看了看手心上的珠子,嘆道:“執念變得更重了。”

蘇清墨問道:“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這個東西沒有具體的名字,它是死后鬼魂的親人,利用自己的鮮血和執念煉化而成的,被煉化后會成為魂魄的容器,能夠讓鬼魂短暫離開生前被殺死的地方。”

蘇清墨想到趙立誠被殺的屋子,問道:“離開后怨氣也會跟著消失嗎?”

“自然不會,就算能夠短暫的離開,最終還是要回去的,生前被殺害的地方無論對于厲鬼還是怨鬼都相當于一間牢籠,除非恨意或者怨氣消失,亦或是有高人做法超度,否則他們是無法離開的。”

裴臨握緊手中的東西,接著道:“我需要去井邊確認一些事情,不過在動身之前我們最好查清楚血手印的主人是誰。”

蘇清墨眼中一亮,看著裴臨從包袱里面拿出一盞通體碧綠色的燭燈。

燭燈精致異常,底座有掌心大小,燈柄的長度不足一尺,燭臺是一朵盛開著的彼岸花,花朵正中間就是燭芯。

裴臨將燭燈置于掌上,跟牧元璟介紹道道:“這盞燈名為輪回,用作尋找血手印的主人再好不過了。”

蘇清墨吹熄了房內的所有蠟燭,黑暗一瞬間籠罩下來,只有朦朧的月光透窗而入。

桌上傳出一陣窸窣的摸索聲,隨后一點幽幽燭火亮起。

原來是裴臨用蟄火點亮了輪回燈,幽綠色的燭光在屋內亮起。

裴臨舉著燈走到門前,接近血手印的一瞬間燭焰的顏色倏地變成赤紅色。

他眼中一喜,“很快我們就能知道血手印的主人了。”

牧元璟和蘇清墨跟在裴臨身后,輪回燈的燭焰顏色始終是赤紅色,只有方向不對的時候才變回幽綠色,等裴臨調整了方向之后燭焰又成了赤紅色。

三人跟著輪回燈的指引走了不久,來到一扇房門前。

蘇清墨的注意力從燭焰上離開,看著眼前有些熟悉的房屋,就在白日里她和牧元璟才離開不久。

裴臨確認了燭焰的狀態,問道:“這是誰的房間?”

牧元璟淡聲道:“第二名死者,趙立誠。”

裴臨面色略顯凝重,“這么說房門上的血手印是趙立誠的?”

蘇清墨遲疑道:“白天的時候我和王爺來過這里,沒有任何問題。”

裴臨聞言閉上了雙眼,嘴唇無聲蠕動,一霎之后他重又睜開。

蘇清墨知道裴臨已經開啟了天眼。

裴臨定定地站在房門前,蘇清墨說的沒錯,整個房間內的氣息很干凈,卻也干凈得有些異常,他利用天眼,視線在屋內逡巡著,注意到角落里一抹灰色的霧氣之后,聲音變得凝重起來。

“趙立誠的鬼魂不是離開了,而是被吃掉了。”

他推開房門走進去,徑直走向灰霧所在的角落,拿出一根小指長度的稥,用輪回燈的燭火點燃,燃起的稥慢慢地往角落里飄出煙霧,不一會那抹灰霧和稥的煙霧融合,化出明顯的形態來。

是一個男子的身形,只不過男子的上身和下身是斷裂的狀態。

蘇清墨對牧元璟解釋道:“角落里的灰霧應該是那人的魂魄被吃之前逃逸出來的一絲,表哥修補了一下,這才讓灰霧能顯出整體身形。”

牧元璟看著地上模糊的人形輪廓,道:“被吞食魂魄的應該就是第二個死者趙立誠。”

“只是形態的話是沒辦法在門上制造出血手印的。”

蘇清墨始終想不清其中關鍵。

裴臨問道:“血手印是在昨夜突然出現的?”

蘇清墨點了點頭。

“昨天一整日你和王爺都做了什么?”

蘇清墨邊回憶邊說給裴臨聽,待說到井中水鬼的時候,腦中靈光一現,“我知道了,趙立誠的鬼魂是被井中的水鬼給吞食的,這書院中有能力吞食鬼魂的只有井中已經成了氣候的水鬼。“

“昨晚水鬼魂飛魄散以后,趙立誠的鬼魂得到自由重新回到了被殺的地方,然后一路爬到了我和王爺的房門前,血手印的高度就是人趴在地上敲門的高度。”

裴臨接道:“趙立誠的殘魂已經不足以支撐下去,所以在做完事情之后就消失了,只留下了這間房內的一絲魂魄。”

兩人說話的時候,牧元璟的的視線不經意路過床腳,他走過去蹲下,伸手在床腳處摸索,緊接著他動作一頓,拿出一物出來。

一個無論從用料還是做功上來看都略顯粗糙的荷包。

牧元璟的發現引得蘇清墨和裴臨上前,他拆開荷包,里面裝著一張祈福紙,上面寫著‘愿吾兒文瑞平安順遂,身體康健,即便娘不在了,也要好好活下去’。

趙立誠的屋子從兇案發生之后就被衙門的人嚴密把守了起來,直到隱世衙接手以后,隱衛都始終在暗處監視著這件房屋。

牧元璟可以肯定,這件屋子在趙立誠被殺后除了隱世衙的人沒有旁人進來過,所以荷包是在趙立誠被殺之前或者是趙立誠被殺的時候,遺失在這里的。

字條上的前幾個字讓蘇清墨想起一個人,她低聲詢問,“荷包是齊文瑞的?那殺害趙立誠的兇手也是他?”

裴臨的手指摩挲著下巴,“,荷包的上面殘留著一絲趙立誠的怨氣,肯定是他咽氣之前從齊文瑞身上拽下來的,所以兇手十有八九就是齊文瑞。”

“殺害卓白的也是齊文瑞?”

“我們去湯沐房看一看,如果卓白的魂魄也被吞食了,那他的死肯定和齊文瑞脫不開干系。”

三人往不遠處的湯沐房走去,輪回燈已經被熄滅,所以三人腳下的速度快了許多。

夜已深,書院的學生早已歇下,沒有使用湯沐房,所以湯沐房內沒有點蠟燭,整個黑漆漆的。

裴臨站在湯沐房門前,根本不用進去,只用天眼看了一瞬肯定道:“卓白的魂魄也被水鬼吞食了。”

湯沐房內的情況和趙立誠的房間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卓白的魂魄早已被水鬼蠶食干凈了。

蘇清墨問裴臨道:“水鬼是由齊文瑞控制的嗎?”

裴臨沒說是或不是,“走,去水井,我需要看過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三人又腳步匆匆地趕往水井,明明是寒風凜冽的夜晚,一通忙活下來蘇清墨倒也沒感覺冷。

水井還是如之前一樣靜靜地立在竹林邊,可四周的氣氛卻沒有之前那么陰冷了。

裴臨摸了摸封住井口的木板,又蹲下仔細瞧了瞧井身上面顏色暗淡,極不容易被發現的符咒。

蘇清墨的視線跟著裴臨下調,這才注意到井身上面的情況,疑惑道:“怎么會有鎖魂咒?”

裴臨站起身,“你再仔細看看。”

蘇清墨走上前,繞著井身轉了一圈,嘴中‘咦’了一聲,“看起來又不像鎖魂咒...”

裴臨輕嘆口氣,仿佛在為她的學藝不精感到憂愁。

“之前是鎖魂咒,之后有人添了兩筆,變成了請魂咒。”

裴臨指了指井口上面的木板對牧元璟道:“王爺,這封住井口的木板用的是槐木,井身上畫的是鎖魂咒,我估計殺害水鬼的人原本是想封住水鬼的魂魄,誰成想卻有人在鎖魂咒上面動了手腳。”

“所以鎖魂咒便成了請魂咒?”

裴臨點了下頭,“槐木搭配請魂咒,將原本束縛鬼魂的效用逆轉,不僅將水鬼的鬼魂請出了水井,還利用槐木吸收了附近的陰氣,增強了水鬼的能力,這背后動手腳的人并不簡單。”

話說完后裴臨的神色間帶上了一絲困惑,“如此多的怨氣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沒等他想明白,蘇清墨問道:“利用水鬼殺人的真的是齊文瑞?”

裴臨搓了搓有些僵冷的雙手,跺了跺腳,“咱回房間說,好不好?”

牧元璟也怕在寒風中時間長了損傷蘇清墨的身體。

回到牧元璟和蘇清墨的房間后,裴臨先是倒了杯熱茶暖手,然后坐到椅子上。

蘇清墨有些著急地問道:“究竟是不是齊文瑞。”

裴臨喝下口熱茶,暖意從口腔順到腹中,他舒服地喘出口氣,似是而非道:“是他也不是他。”

蘇清墨被他繞的迷糊,正要起身沖到他面前,右手卻被牧元璟扯住,牧元璟塞給她一杯熱茶,“別急。”

裴臨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真該學學王爺,急什么,我正要說呢。”

談到正事他面上多少帶了些嚴肅,“我說是他,是因為殺人的確實是齊文瑞,至于不是他,那是因為齊文瑞沒辦法操控水鬼幫他殺人,背后另有其人。”

蘇清墨有些沒理明白,牧元璟坐在她身邊看著裴臨淡聲道:“若本王料想的沒錯,應該是真正的兇手控制了水鬼和齊文瑞,然后兇手利用水鬼,幫助齊文瑞殺死了卓白和趙立誠,接著在人沒咽氣之前讓水鬼吞食了兩人的魂魄。”

“王爺的猜測分毫不差。”

“在后面操控水鬼的人又是誰呢。”

裴臨拿出之前的烏黑色珠子,“那人的具體身份我沒法告訴王爺,但我可以確定的是那人跟井中之人有著血緣關系。”

他把珠子放到桌子上,解釋道:“我之前也說過,這個珠子是用親人的鮮血和執念煉化成的,將珠子送進鬼魂體內,便可以控制鬼魂,只不過控制的人必須是煉化珠子的人,也就是說,水鬼生前和兇手是血親。”

蘇清墨猜想道:“或許水鬼和齊文瑞就是血親。”

這種可能裴臨倒是沒想過,他沉思道:“荷包里的字條指明齊文瑞家中除了他應該還有個老母親,難道水井中的人是齊文瑞的母親?”

牧元璟看了眼夜色,打斷裴臨的思路,“明日從井中撈出尸體后一切就都明白了。”

話中逐客的意思明顯,裴臨自然不好再留下,他離開房間往魏旭和方慕北的住處走去。

三人都沒有想到,第二日井中的尸體還沒有來得及確認身份,四方書院卻又出了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