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安見他們說話氣氛詭異,不動聲色的溜回了休息的帳篷。
門外秋奴不知在和誰說話,聽著她道了一聲謝,然后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她捧著竹編簸箕,面色歡喜的朝她走過來:“姑娘你瞧,這是九王爺讓人送過來的。”
是一只整兔子,還冒著熱氣,香噴噴的味道勾人垂涎,林玉安咽了咽口水,偏過頭去:“他們打多了吃不完,擔心放到明日會壞掉。”
秋奴一聽這話,不由抬頭疑惑的打量了自家姑娘一眼,姑娘說這個做什么。
晚上,四周除了巡夜的衛兵走路發出的腳步聲,四周萬籟俱靜,甚至能聽見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狼嚎,雖能夠感覺隔著很遠,卻仍舊讓人遍體生寒。
林玉安躬著身子,不多時就睡著了。
突然間,帳篷外一陣動靜,林玉安被驚醒,豎著耳朵聽,忽然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竟然是王萱柔,林玉安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王萱柔披著一條薄薄的紫色披風,里面只穿了一件中衣,神色驚惶的望著林玉安:“玉安,我認地方睡不著,我和你一起睡吧!”
林玉安哪里不知道王萱柔是害怕狼嚎,她嘆了一口氣,讓了一半床出來。
王萱柔感激的朝她笑了笑,脫了披風擠上床去。
林玉安平日里習慣一個人睡,這身旁睡個人,反而讓她睡意全無。
不一會兒,屋里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王萱柔這么快就睡著了。
林玉安心里盤算著應該過了子夜了,尋思著怎么也要睡一會兒,不然明兒精神不好,容易出岔子,卻忽然聽見帳篷外幾道悉悉索索的草叢婆娑聲。
這聲音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不似巡夜的衛兵,步伐整齊干脆,林玉安瞬間就警惕起來,這荒山野嶺,蜀地又多占山為王的山賊。
但送嫁公主可是跟著一千衛兵的,山賊再厲害也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吧。
想到這里,林玉安心中稍安,可是為了保險起見,她推了推王萱柔,誰知王萱柔支吾兩聲,翻身繼續熟睡。
林玉安小心的下了床,光著腳靠近帳篷門,地上睡著的秋奴被她驚醒,正要說話,卻聽林玉安發出一道噤聲“噓”聲,她立刻閉上了嘴。
就這個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道高昂的聲音:“來人啊,走水了!”
突然間,林玉安耳朵豎起,聽見一道破風聲直直朝她這邊而來,一邊的秋奴明顯也聽到了,突然尖叫了一聲,只見一個黑影閃現到了身前。
蒙面大漢聽見了驚呼聲,直接鎖定了秋奴,卻突然轉身看了林玉安一眼,直接一把抓住了林玉安的脖子,露出來的那雙眼睛猙獰可怕。
他像是知道林玉安是主子一般,一記手刀砍在林玉安的后脖頸上,林玉安就軟軟的垂下了頭。
秋奴嚇得愣住了,直到那大漢把自家姑娘擄走了,這才反應過來大喊救命。
外面一陣兵器交響聲,刀光劍影投在帳篷上,叫人心驚肉戰。
秋奴捂著腦袋,小心的撩開帳篷一角,就看見九王爺和小王爺伸手敏捷的舞著劍。
九王爺正在往她們這邊來,山賊至少有百來號人,和衛兵們廝殺成一團,昭陽公主帳篷旁里里外外圍了幾圈人,看起來昭陽公主應該沒有事。
一旁有兩個帳篷燃著熊熊烈火,在這個炎炎夏日,熱浪一陣接著一陣撲面而來,讓人覺得自己像是架在火堆上的肉被生生炙烤。
秋奴朝著齊慕北大喊道:“九爺,救救我家姑娘吧,她被山賊擄走了!”
齊慕北手上劍光連連閃爍,很快就把身前的幾個人解決了沖出重圍,疾步來到秋奴身前:“怎么回事兒!”
“我家姑娘被一個蒙面大漢擄走了。”秋奴說著就往一個方向指了指。
齊慕北眉頭一皺,朝著秋奴說的方向追了過去。
林玉安感覺自己心肝脾肺都要被顛出來了,皺著臉睜開眼,腦袋充血的感覺見她想要吐,可眼前快速移動的景物讓她很快恢復了神志,昏迷前的一幕驟然想起。
她察覺自己是被人抗在了肩膀上,扛著她的那個人此時正在飛快奔跑中。
她腦袋里一瞬間浮出了幾個念頭,夜色里,四周景物看不清楚。大漢跑了沒有一會兒,就停了下來。
她被大漢俯面放著,只聽見撥草叢的窸窣聲,然后大漢就抓著她的腳把她拖進了草叢,又把草叢蓋了回來。
他這是要把自己藏在這里?
大漢果然轉身走了,腳步聲越來越遠,忽然,那腳步聲又急促的轉了回來。
林玉安以為他是察覺了她醒了,卻不曾想自己再次被扛起來的瞬間,看見了一道人影追了過來。
她心里一個機靈,險些掙扎起來,好在殘存的理智阻止了她。
齊慕北很快就追了上來,那個大漢突然止住腳步轉過身來,不轉不知道,這一轉,險些讓她嚇的失聲尖叫,這還有一步就是懸崖了,她的命現在就掌握在這山賊的腳下一步里。
“別過來!我身后就是萬丈深淵,你再過來我就把她丟下去!”那大漢說著又往后退了半步才停下,手中短刀明晃晃的指著齊慕北,生怕他沖過來。
他怕齊慕北不是沒有原因的,剛才死傷的弟兄大多是出自齊慕北的手下,他自然格外忌憚。
山賊從這個男人的反應明白他手上的這個女人很重要,他心中略微有了幾分得意。
林玉安感覺自己的心就卡在嗓子眼,隨時可能會落出來。
齊慕北果然沒有再上來,可是林玉安卻聽見一道異樣的聲音,大漢往下沉了一沉,齊慕北眸光一閃,看見崖尖處的薄薄的巖板在往下墜,大漢很久壯實,加上還扛著一個人……
“抓住我!”齊慕北腳下連連幾點,卻沒有抓住林玉安,大漢拉著林玉安直直往下掉,齊慕北也沖了出去,林玉安仰面朝上,眼眸中映著齊慕北奮不顧身撲來的身影。
齊慕北心頭忽然被針刺了一般,毫無征兆的揪疼起來,他奮力的伸出手,想要夠到林玉安。
齊慕北終于還是抓住了林玉安的衣袖一角,手上用力一扯,兩人臉對臉,身下的姑娘卻下意識的側過臉去。
她在抗拒自己嗎?這是齊慕北昏迷前的最后一個想法。
齊慕北拉住林玉安,長臂環上她的背,他抱住林玉安,突然用力把她轉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墊在了她的身下,兩人直直的向下墜去。
嘩啦啦的樹枝折斷聲在耳邊如同爆竹般響起,她甚至聽不清齊慕北的聲音,直到一切都停止,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