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二丫還沒有睡下,倚著車壁看醫書,聽到外面似乎有動靜,好像隨行的醫士被提了出去,又隱約聽到驚雷的聲音。該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小姐,小姐您去哪兒,外面下著雪呢!”沉香見自家小姐穿著件襖裙就跑了出去,拿著披風追出去。
風雪漸急,宮玄遲馬車前圍了不少人,驚雷催促著讓人把碳盆端進去。
“怎么回事兒?”二丫好奇,這好端端的,往日里宮玄遲也從來不用碳盆的,如今怎么還用起碳盆來了。
見是這位陸小姐,驚雷態度還算恭敬,“我家主子突然高燒不退,陸小姐還是回馬車上休息吧。”說完就轉身要走。
“慢著……”話到嘴邊有些猶豫,可是宮玄遲救過自己好幾次了,人家生病了不聞不問,也不是她的風格,“你家主子怎么樣了,嚴重嗎?”
驚雷也猶豫了一下,“我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我家主子……”
“你盡管說。”
“我家主子那日在馬鞍山為了救小姐,中了蛇毒,之前臨安的醫士便說了,讓主子切記保重身體,一旦生病,怕是會把體內殘余的蛇毒引出來,主子這一病……”
二丫摸了摸肚子,那日被宮玄遲從馬鞍山救回來,醒來就發現肚子上有兩個小牙印,只是當時吃著藥就漸好了,后來也沒有多問,如今想來……難道是她被蛇咬了,宮玄遲幫她吸了蛇毒?
想到這里,二丫心中動容,說起來宮玄遲待她是極好的,兩次三番救了自己。“你讓我進去看看。”女子聲音清脆好聽。
驚雷本想拒絕,可是想到自家主子對這位陸小姐的態度,還是讓她進去了。
醫士急得滿頭大汗,一旁的奴才忙著把冷帕子往宮玄遲頭上敷,敷了又換,一直忙碌著。
“醫士,如何了?”見醫士站起身,二丫上前急急問道,“可緩下來了?”
醫士看了一眼連連發問的二丫,他是這行人出高價聘來隨行的,對于這些人的關系并不清楚,便以為這是里面那位公子的妻妾,“公子的病本不嚴重,只是因為蛇毒未清,才使得這普通的風寒來勢洶洶,不過只要好好照顧,還是能好起來的,只是以后要更加注意了,血氣方剛需要克制,切記不可傷了根本。”
說到后面,醫士意味深長,二丫本沒有想到那方面去,待醫士走后,她突然回過神來,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似的。
走到宮玄遲身邊,見他緊閉著眼,似乎已經燒糊涂了,眉間微皺,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的緊抿著唇。
“你們下去吧,我來照顧他。”
伺候的人聞聲退下了,二丫一個人跪坐在宮玄遲身邊,取下他額頭上的錦帕,好燙!
心中一緊,忙把帕子浸入冰冷的雪水中,指尖冷熱交替,感覺真不好受。將冰冷下來的帕子再次敷上宮玄遲的頭,一直不停的反復,直到下半夜,宮玄遲的額頭才沒有那么燙了。
深吸了一口氣,借著馬車里微弱的燭光,男子的五官深邃,面色透著病態的潮紅,這個樣子的宮玄遲是二丫從未見過的,這男人睡著了竟如此好看,她戚上前湊近了看,只覺這樣的宮玄遲多了幾分人氣,臉紅紅的很可愛。
其實這男人內心并不像表面那般冷漠,卻偏偏要裝作很冷漠的樣子,總是拒人于千里。
“水……”
床上男子發出微弱的聲音,二丫忙起身給他倒水,結果他又不張嘴,她只好用手指蘸了水慢慢潤在男人的唇上,一點一滴,竟過了半個時辰才喝下了一杯水。
男子嘟囔一聲,轉了個身,不多時竟喃喃有語,二丫好奇他在說什么,趴在他身邊豎著耳朵聽。
“母妃,母妃不要丟下我……別打我,別打我……”說完半晌沒有了反應,宮玄遲的兄長是皇帝,那他就是王爺,他說的母妃應該就是他的親娘了吧。
沒想到這長的高大挺拔的男人心中竟還會渴望母親的愛,難道他的母妃不在了嗎?想到這個可能,二丫有些同病相憐的看著宮玄遲,他們都是可憐人啊。
“鳴鳳……不要搶我的……”
“噯!”二丫聽到宮玄遲在叫自己,忙應了一聲,結果宮玄遲并沒有理會她,她這才發現原來他在夢囈。
“好好,不搶,不搶。”少女聲音清脆悅耳,柔聲哄道:“天黑寶寶回家,娘親抱著覺覺,月兒彎彎睡著,蟲鳴鳥兒歇了……”二丫的聲音有些甜,哼唱著這首娘親總愛用來哄她睡覺的童謠。
唱著唱著,腦海中就浮現出娘親甜美的笑容,輕輕拍著她入睡的手,情景一轉換,回到那日在山洞里絕望的樣子,她也是唱著這首歌,唱著唱著宮玄遲就來救她了,她知曉自己懷孕那日,情緒不能自控,也是這個男人,學她哼唱這首歌,讓她放松下來。
才發現每每自己絕望難過的時候,宮玄遲總是在她身旁,無論是以如何的模樣,或溫暖,或冷漠,或嘲諷,可是心里就是莫名感動,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下來。
“不哭不哭。”聲音沙啞,二丫抬頭,不知何時宮玄遲睜眼看著自己,而自己……拉著他的手,眼淚落在了他的手上。
察覺失態,二丫騰得收回手,看見宮玄遲眼中滿布血絲,心中微微一扎,以為他清醒了,卻不料宮玄遲又閉上了眼,似乎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見他的確沒有別的動作了,二丫才確定,宮玄遲沒有清醒呢,心下這才安定下來。
站起身想到馬車外看藥煎好了沒有,卻感到一只滾燙的手攥住自己的手腕,“鳴鳳,不走……鳴鳳,不走……”
躺著的男人此刻像個孩子般拽著她不放,二丫心下一軟,“不走,我不走。”
驚雷掀開車簾走進來,“主子的藥熬好了。”垂頭就看見自家主子緊緊拉著人家陸小姐,心中不由一動,倘若主子和這陸小姐成了一對,倒是不錯。可又想到這陸姑娘是皇上要的女人,而且她還懷了龍種,自家主子與她已是不可能。
沒有多看,驚雷放下藥便轉身出去了。
喂宮玄遲喝了藥,二丫忙到接近天明才累得趴在宮玄遲身旁睡著了。
宮玄遲醒來便摸到一雙軟軟的手,手背有些涼,轉頭一看,一張流著口水的俏臉映入眼簾,少女睡得正熟,粉紅的唇微微上翹,看著叫人想咬一口。
忍不住又捏了捏那雙軟若柔荑的手,見少女只著一件襖裙,宮玄遲目色一緊,將她抱進了被窩里,將她的鞋襪褪去,用腿暖和著這雙冰冷的小腳。
“驚雷,傳令啟程。”宮玄遲低聲對車外喊了一聲,感覺還有些頭暈,躺下閉目養神,身旁少女睡得很香,到了京城城門處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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