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叔聽到自己媳婦的話,眼睛一亮,“去京城?陸鳴鳳那丫頭能肯?”
之前在福興樓的時候就見識過他那個四弟的女兒的厲害,真是嘴比刀利,話比針刺。
“她不肯,她憑什么不肯,別忘了你可是她親三叔,是她親爹的親哥,血濃于水,她怎么能不肯!”
李寶嬌最討厭的就是陸三叔漲別人的威風,滅自己的志氣,說起話來也是字字鏗鏘,毫不留余地。
李璧月看著李寶嬌生氣的樣子就有些頭疼,她這個母親很多地方都過得去,就是說起氣話來的時候,總是容易沖動,說話也不過腦子。
這樣的習慣是極其不好的,她自小在齊祖母身邊耳濡目染,雖說齊祖母如今已經古稀之年,可是齊家卻還是對她言聽計從,從來沒有出過半分差池。
齊家原本是在京城的,后來因為齊家當家人被貶到了這么個小地方來,所以才不聞于世,可內里的繁華卻是不減當初。
齊祖母一向都是云淡風輕的樣子,不參與別人的爭執之中,永遠置身于事外,不染世塵。
她自小生長在齊祖母的身邊,隨著時間的推移,耳濡目染,也有了幾分齊祖母面上的幾分淡定氣質,李璧月看著母親心中就不由嘆氣,倘若母親能走齊祖母的半分慧識和氣質,她家也不會沒落到這種地步。
“爹,聽說如今您和大叔他們在福興樓幫忙?”
陸三叔沒有想到女兒突然問起他來,抬起頭想了想道:“是,如今在福興樓幫幫忙,拿點銀子,以后咱們若是走投無路了,到底還有些傍身的銀兩。”
“你就這點出息,走投無路,走投無路,想著這個還不如多想想怎么才能飛黃騰達,咱們倆沒有兒子,就只有一個女兒,以后怕是也要傍著女兒才能過上好日子。”
李寶嬌說著轉頭看著自己如今出落的也算大家閨秀的女兒,眸中笑意愈盛,“月兒,娘跟你說,臨安有家豪戶姓薛,他家有個排行老二的兒子,如今年方十七,長得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啊!”
李寶嬌說著就拉過李璧月的手,“母親都看過了,那人才相貌是無可挑剔的,倘若是……”
李璧月這是聽出來她娘的意思了,這不就是想讓她嫁給這個什么薛公子嗎?
“母親,女兒如今不過十五,還不想嫁人呢,母親就多留女兒幾年吧,也好讓女兒補償一下多年不在母親身邊盡孝的過錯。”
李璧月拉著李寶嬌的手親昵道。
“傻丫頭,你可知道這薛家是什么來頭?江南的鹽商巨賈,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也是說得上的,你若是以后嫁了他,便是比那個陸鳴鳳還要強上幾分的。”
見女兒似乎還想說,李寶嬌補充道:“那公子叫薛文杰,就聽這個名字,也是個好男兒,若是能拿來做了夫婿,可是你好大的福氣啊,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璧月第一次覺得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打消她母親的心思。
“你要知道,那個大房的女兒,陸春荷,可是惦記著呢,回回人家來,便上前噓寒問暖好不殷勤,真是好端端一副狐貍精的心腸,可惜沒有四房女兒的好容貌,人家薛公子還不一定看得上她,虧得她每次往上湊,真是不要臉!”
“母親,春荷表妹如今不過十歲的小女孩,有你說的那么壞嗎?”
李璧月對于李寶嬌的話有些不敢相信,陸春荷在她心里就是個小姑娘,就算與別人不同,也就是多了些花花腸子罷了,卻沒想過她小小年紀竟然這么上不了臺面。
“你知道什么,十歲,她就算只有十歲還不是眼大肚子小,吃不下也要惦記著,你見過一條這么細的蛇吞下一只比它還要大的多的雞鴨沒有,所以說你別不相信,不把她當回事兒。”
“母親,女兒有些疲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李璧月真是不想聽這些婦人喜歡說的東家長西家短的事,便開口稱累了要走。
李寶嬌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李璧月,心中又急又氣,“好,你若是累了就快些回去吧,也怨我,非要拉著你說這些不好聽的話。”
聽到李寶嬌的話,李璧月還是淡淡笑道:“夜已經深了,父親母親也早些安置吧。”
回到她住的屋子,貼身丫鬟春笙開始為她解發,卻不由開口道:“都說門檻不一樣,做人處事也不一樣,夫人和齊府的夫人太太們也很不一樣。”
難得聽春笙開口抱怨,李璧月笑著側頭,“你且說說哪里不一樣?”
春笙見自家小姐沒有責怪自己議論主家的不是,卻也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失言了,便垂頭道:“奴婢不敢說。”
李璧月拉過春笙的手,“你我從小一同長大,你這人我是知道的,有什么話還要瞞著我不成?”
春笙想了想,的確,她自從六歲起就被選在李璧月院子里照顧,也算是一同長大的了。
“那奴婢就斗膽說了。”
李璧月點點頭,便聽春笙道:“齊家的夫人們,從來不會把重話說出口,便是說句什么不中聽的話,也是笑得格外好看,讓人聽了卻挑不出錯處來。”
“我母親呢?”
春笙猶豫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簪子,“夫人嘛,有些直腸子,不管話中不中聽,都說得直白,可是難免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容易被人利用,或者心存猜忌。”
李璧月點點頭,不愧是和她一同在齊祖母身邊長大的,不是個愚笨的人。
“春笙,你說的在理,只是母親她卻是不明白的,因為我父親就是個懼內的,而且也沒有妻妾讓她煩心,所以母親的環境注定她的性格。”
春笙似懂非懂的點頭,“小姐,夜已經深了,您也該安置了。”
一夜無話。
轉眼間,天已經蒙蒙亮,昨夜起了一夜東風,卻沒有下雨,今兒早晨起來,花園里的迎春花竟開了。
芳華閣里,沉香從外面進來,打了洗臉水。
“小姐,該洗漱了。”
陸青禾掛好香囊,點頭走到桌邊,“外面可曾下過雨?”
沉香搖頭,“奴婢打水回來時剛好過花園那邊,昨晚沒有下雨,想必是吹的東風,竟把迎春花吹開了,天色雖然不好,可明黃色的花朵兒看著卻討人喜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