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鳳是真的覺得這個不怎么可信,換位想一下,若是有人對她扎銀針,怕是她早就跳起八丈高了,怎么會毫無知覺。
馮嬤嬤看著她,耐著性子道:“小姐有所不知,這種銀針并非如同銀針,而是一種軟若牛毛的銀針,極其細。”
陸鳴鳳恍然大悟,的確,若是這銀針細如牛毛,那么自然能夠隨著血脈流動,只是如果這是真的,誰會對三妹下此毒手呢?
“嬤嬤,我且問一句,你可知道受了這種刑法的人,癥狀如何?”
“小姐,你可知道皇上的親兄弟八王爺,他就是因為這個死的,當時京城鬧得沸沸騰騰,說他狀似瘋癲,脾氣暴躁,后來便臥床不起,那時候有人說八王爺痛苦難當,半夜都能聽到他哀嚎的聲音。”
“三小姐可是如此?”
馮嬤嬤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道:“的確,三小姐一個月前已經有這種癥狀了,近來已經開始夜不能寐,一晚上都在嘆氣。”
陸鳴鳳驚訝的看著屋子門口的珠簾,她的妹妹竟然在忍受這種痛苦。
“那你們怎么知道八王爺是因為銀針入體,才得的病呢?”
“小姐不知道,當時有個神醫,聽說了這事兒,便去王府看,結果從八王爺的體內排出了數根如同毛發的銀針,可是他說剩下的已經深入肺腑,他無能為力,所以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他也無法啊,結果半年后,八王爺就死于病榻。”
半年,陸鳴鳳心頭一跳,半年,她只有這短短時間,不,或許還沒有半年,她要怎么辦,才能找到救三妹的法子。
陸鳴鳳陷入了內心的沉思之中,外界的東西都沒有神色了,只見她緩步走進屋里,看見床榻上躺著的少女,心中不由嘆了一口氣,真是天道不公。
三妹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憑什么要讓她受此折磨,而那些傷天害理的人卻還過的好好的。
陸鳴鳳心里想著華妃阮嬪的那些嘴臉,就越發痛恨世道不公,越發覺得可恨,可是不管她有多恨,三妹都躺在病榻上起不來。
此時華妃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深宮之中,一方宮墻,三兩只候鳥盤旋不去,真好,冬天過去了,春天已經到了。
幾枝粉色的桃枝開在宮墻邊往日里華妃總喜歡折幾枝放在屋子里,皇上來的時候總是夸她人比花嬌,她也總是喜歡央著皇上為她簪花。
那時候的空氣都是甜的,她的心里也是澄清的,像是一潭碧水,不染塵埃,或是染了塵埃,也不過隨著碧波蕩漾,轉眼就沉了底。
不管她出了什么岔子,姑母皇太后都是護著她的,皇上那時候待她也是百般恩寵,那時候阮嬪還只能靠邊站。
如今姑母走了已經快一個月了,她從一個小貴人,走到如今的位置,皇上雖然還沒有廢除她的華妃稱號,可是如今的翊華宮,不就像個冷宮嗎?
曾經的繁華,仿佛還歷歷在目,皇上的眉眼卻已經快恍惚了,因為曾經的皇上,被她放在心底,細細的珍重著,如今她遍體鱗傷,發現紅塵往事,不過是青煙一抹,轉眼間便能恍惚了往事,隨風飄散。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啊,慕容華清目光落在半開半掩的厚重宮門上,朱紅宮墻,明黃琉璃瓦,關著她青春年少的樣子,關著她對愛情最初的幻想。
當初若不是她隔著花墻驚鴻一瞥,怎么會將這輩子都賭在宮玨翌這個男人身上,她以為他是她的良人。
至到什么時候呢?是昨日嗎,還是前日?她恍惚中明白,什么都能圖,不要圖一個人的心,萬一這個人是個沒心沒肺的,你便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可笑說書人口中聲聲都是情深鶼鰈,合歡連理枝,到底最后不過是一拍兩散,或者是勘破紅塵。
這種結果真是叫人心中哭笑不得,因為到頭來,發現你癡戀的人,你以為是良人的那個人,其實是給了你一場夢,有親手將這場夢毀掉。
殘忍?你覺得殘忍?什么叫殘忍?
費盡心機還是一場空!
春淺,紅怨,掩雙環,宮門微掩,夢入織機聲,是夢,似真,亦真亦假,眨眼不過青煙驟散,大夢初醒罷了!
慕容華清半躺在椅子上,發髻隨意束在腦后,半生難得的隨意灑脫,竟然是在這種境地。
原本想曬曬太陽,驅散一下心中的迷靄,如今反而覺得更加清冷了,春寒料峭,陽光照不進她這掩了宮門的翊華宮。
估摸著時間,慕容華清站起身,一身素凈衫裙,緩步走到殿門旁,桃枝灼灼,外面春日正好,獨獨把她這里還冰封在昨日的寒冬里。
宮婢大多已經遣散,如今留下的,不過是老婆子,這時候也躲懶偷閑去了。
慕容華清感受著這快要落山的太陽散發出的最后一絲余溫,深吸一口氣,感受到春日的暖,她想著,這下半生還很長,總不能就這樣寡淡的活下去吧。
對啊,不能這么寡淡的活下去,總要有些盼頭,日子才好熬下去,否則該是多么苦澀難堪啊。
陸鳴鳳回宮的時候,已經快要入夜,好在趕在下宮禁之前回了長央宮。
從外面回來之后,陸鳴鳳就一直郁郁寡歡,晚膳也吃的潦草,安胎藥都不想喝,見梅兒守在一旁,監督她喝藥,陸鳴鳳苦笑的看了一眼玉碗,“你先下去吧,難不成我還會逃了不成,藥太苦了歇會兒再喝。”
梅兒點頭,“娘娘趁早喝了吧,再放就涼了,可不能學小孩子耍性子。”
陸鳴鳳聽著輕喝了她一聲,“如今倒是輪到你來教訓我了,你做主子罷!”
梅兒這才作罷,退了下去。
待她一走,陸鳴鳳便將藥倒在了窗外的花盆里,有才將碗放了回去。
轉回頭時,余光掃在窗欞上,一個不甚明顯的前掌印讓她不禁心頭一跳,這……是有人來過?
梅兒半晌又走進來,手上端著一個小碗,“主子,該喝藥了。”
陸鳴鳳一臉疑惑的看過去,見和剛才一模一樣的情形重復上演,陸鳴鳳心中尋思了片刻。“我三妹喜歡吃一品堂的烤酥鴨子,你明日買些送去。”
梅兒笑道:“主子,三小姐病著呢,需要忌口的,待她好些了再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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