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珩已經做好了離京的準備了,因為此行離別,這使向來低調做人的顧念珩又回到了眾人的視線。
轎輦落地,衣著華麗的公子揮開門簾,大步的走進顧府來。
顧府的管事眼疾手快將走得正歡快的沈休攔下,苦著一張臉說道,“大人多多息怒,顧府今天閉門謝客……”
沈休一愣,揚起了一個巴掌想要嚇唬管事,沈一皺了個眉頭,把一副不忍卒聽的模樣換成一張笑瞇瞇的臉,腳步生風的將沈休攔下,轉過頭來對她說道,“咱們不是來踢館子的。”
沈休抓著自己的一縷頭發,聽完坦然一笑,伸出一只腳將門踹開,口里頭彬彬有禮的說道。“聽聞先生落筆仿佛清風出袖,明月入懷,一副字寫出了云鶴游天,群鴻戲海的大氣。如今他要離京,不少字畫擱置,聽說主人的意向是送予有緣之人,今日學生特地來碰碰運氣……”
這般做派像極了聽說了如今的顧家略有一點尷尬的窘態特地趕來欺凌的。
“你家先生要走了,你現在特地來叫板了是吧?以前不敢耀武揚威的事,現在是決定一次性做個全嗎?”沈一笑瞇瞇的低著頭,小聲的在沈休耳邊說道。
顧家二房顧三的字一真都很受帝都文人的追捧,但絕不是眼下這種,沈家公子齊齊上門,明買暗搶,光明正大的上門討要。
沈休軟軟的靠在顧家門檻,愜意的道,“我找顧先生。”
管家心頭突突的跳,這生死攸關的時候,聽見自己胸膛里的心臟因為憤怒而快速躍動,然而在對上沈休冷淡的眼神,他又慫了,連幼童都編歌謠謾罵的殿前弄臣府中的一雙公子,在京城橫行霸道慣了的紈绔子弟,這勢頭哪是顧府能正面扛上的,又哪能是他一個小小管家能左右的。于是,管家沉思一會,趕緊叫兩個下人在這里守著,自己親自的轉身回去報信去了。
“你鬧得這么大,就不怕阿爹知道我循私枉法?”沈一見著這聲勢并沒有歇下來的痕跡,頓時有些不悅的望著沈休。
“你都敢做了還怕他罰嗎?而且平日里頭他罰你還少嗎?”沈休將眉眼笑開,“況且你以為阿爹不知道我們陽奉陰違嗎,我倒覺的阿爹放我們出來的時候,在家中掐指一算都知道我會往這個方向來走。”
顧三將沈休請進去的時候,沈休腳步頓了頓,望了一眼沈一,沈一默了默,轉身,掀起轎簾,上轎,離開,一氣呵成。
顧念珩在堂中聽到管事急匆匆通報的時候,正拆著一封來自遠方的信,是他即將出遠游的目的地寄來的,拆開信,一共三頁紙。管世立在旁邊不敢吭聲,顧念珩眼都不抬一下,匆匆看完,然后收好。面無表情的問道,“何事?”
管事苦著一張臉一一道來。
顧念珩眼皮一跳,嘆道,若真心想掙開不是不可能。于是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沈家的說了什么,你再說一遍。”
“他說他仰慕公子。”
顧念珩眼皮又跳了一下,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這句話倒沒有什么,偏偏是在沈家小兒口中說出來的,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奇妙,自己竟被當眾表白了,說出去真是天大的傳聞,真是夠新鮮,夠好玩的。
沈休施施然的進府來,一面走一面轉頭對管事說:“你們府中可真冷清的。”說著,沈休頓了頓,“不過還好,我不太喜歡熱鬧。”
管事張了張口,一時之間竟無言回話,便又聽得沈休道,“你可別把我帶去見什么長輩啊,我就跟顧先生聊一點私事,而且這是我們兩情相悅的事情,懂?”
管事心下焦慮,但是公子吩咐,只能看向了一旁囂張模樣的沈休,裂開嘴角,小心的服侍著,有問必答,心頭卻在為他家的公子暗暗的心痛,擔憂,怎么攤上這樣的主。管事頭疼,把人帶到,立馬屁滾尿流地遁走了。
沈休在清風閣的美人塌上坐定,等
了半天不見人,這兩個小時跟木雕一樣一動不動的立在那里,問什么也不太答,覺得非常無聊,不自覺的兩只腳蹲在塌上的,撩起一根頭發眼巴巴的看著門口。半響,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意識到動作粗魯,立刻放下腿來,沖來人咧嘴一笑。
清風閣一片狼藉,顧念珩很頭疼地安看著沈休,冷淡的掃一眼沈休,“你仰慕我的表現?”
沈休規規矩矩的坐好,在這個間隙湊過腦袋來對顧念珩說:“先生,你既然要出遠游,帶我可好。”
“嗯?”顧念珩走過去,冷笑的將沈休上下的打量了一遍,反問,“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在腦子中思量過一遍嗎?”
“我深思熟慮,熬了整整的幾天夜,才下定決心的跑來同你說,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沈休想,好吧,也許這也不叫熬夜,叫失眠。她雖是面上這么輕松的應著,心頭卻有幾些犯難,雖說趁現在亂成一鍋粥出去過二人世界是好時機,可是若真的跟別人跑了,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叫外頭傳成什么樣子。
而顧三拐了沈家公子這叫顧家顏面何存,把顧三看成什么了,當然最好的結果就是外頭傳著是沈家公子死皮賴臉纏著顧家,反正沈休臉皮厚,都習慣了。
再者沈家地位擺在那,且不說沈家的怒火如何平息,就沈休途中出了差錯怎么辦。
當然,這些所有的結果都不成立的,因為顧念珩壓根就不會帶她出去,他把她推開,然后用微笑的表情羞辱她,從不沾市井的罵人詞匯也很少,不過表情的到位已經足夠樣有幾分羞恥之心的人知難而退。
沈休微微一愣,她看懂了,卻并不在意,“我喊一二三,你不應我就跟你去了,當然,就算你不應,我似乎好像大概應該也會偷偷去。”沈休對顧念珩說。“當然你可以甩開我,最壞的結果就是我把你弄丟了。”
沈休屏氣凝神,輕喊“一二三”,接著目光期待的看著他。
顧念珩低頭看著她臉龐清晰干凈的線條輪廓,一時半會兒沒有察覺到自己呼吸落了一瞬。看著她神情期待,驟然如脫籠之鳥,歡喜極了,想起那日她臨走前那個蜻蜓點水的柔軟,于是拒絕的更加干脆了。
“你拒絕就拒絕吧,那你笑啥?”沈休哦的一聲,問道。
“明知道沒有結果,你還特地上門來,你知道這叫什么嗎?”顧念珩問。
沈休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唇色,她一大早就喝了一點茶水,當真在想事情想得茶不思飯不想了。
沈休說,“好吧,我不想知道。”
就這么一側頭,偶然就見手旁有壺茶,她便將手往茶壺那邊靠近又靠近,不動聲色的試探了一下溫度,覺得還行,便順手在顧念珩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咕咚咕咚喝了一整個茶壺的茶水。№Ⅰ№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