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訟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月色撩人

第六百九十七章月色撩人

謝菲聞言一把扯上頭上的喜帕。漂亮的臉蛋顯得有些猙獰。

“你既然不喜歡我,何必娶我?”

“為什么不娶?你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千金。以我如今的身份,能娶到你,自然要娶。”

反正他喜歡的姑娘不喜歡他,那么娶誰對他來說無所謂。

以前他覺得自己夠狠,可是和蕭櫻一比,他甘拜下風。她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掏心掏肺對他。不喜歡一個人,便對他刀槍相加。曾經對他的好仿佛是他的一場夢。夢醒了,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中覺間已經把她深深裝進了心底。

她已經嫁給鳳戈了。

從此后和他再無可能。

只要想想,鳳戈就忍不住的想笑,笑自己蠢。

明明該是他的,只要他細心些,他不那么自以為是,是不是一切都會改變。鳳曄已經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活著是為了什么了。

就連皇位,他現在想起來也覺得伐善可陳的很。

似乎一下子,世界上任何東西對他來說,都失去了意味。如果不是德妃……他想自己可能會一睡不醒。

他不想面對這一切。

不想看著蕭櫻嫁給鳳戈,不想看著母妃瘋癲,不想……娶謝菲。

“你這簡直就是毀了我。鳳曄,你好狠。”“別把自己說的那么可憐,我狠!你不狠?你主動去勾*引我那個五弟,可人家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你們謝家竟然還有臉說是鳳戈意外救了驚馬下的你!

最終還是被揭露出來。是你自己硬要往人家馬蹄下撲。你想做什么?”

“和你無關!”謝菲白著一張臉冷聲道。

“怎么會無關。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未過門的妻子千方百計倒貼給我的親兄弟。謝菲……你的名聲早就毀了,連帶著謝家。你們謝家應該感激我,我若不娶你,你們謝家要如何收場?”

鳳曄其實不在意謝菲心里裝著誰。

他不喜歡謝菲,心里裝的也不是謝菲。

只是想到謝菲主動投懷送抱鳳戈都不屑多看一眼,而自己卻娶了她。鳳曄覺得有些惡心。

他不是君子,可有些事情做的坦坦蕩蕩。

他不喜歡蕭櫻時,對她不假顏色。

他發現自己喜歡蕭櫻后,便從未想過傷害她。那次對她動手,是他一時情急下的失手。所以蕭櫻后來親自上殿當著滿朝文武告狀,他也沒有生氣。反而心中隱隱佩服蕭櫻的膽識。

蕭櫻自從和鳳戈一起回京后,便從未傳出過她和鳳戈之外的任何男子有過牽扯。喜歡的時候傾盡全力,不喜歡的時候割斷一切。這樣的性子也讓鳳曄佩服。

反觀謝菲,當年對鳳戈動心后,嘴上說著喜歡,可沒為鳳戈做過任何事。她不舍得自己京城榮華富貴的日子,不愿跟鳳戈一起離京過苦日子。

那時候年紀雖小,便已想的如此長遠。可見其自私。

以前他不懂,以為喜歡一個人需要算計。如今他明白了,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便不會想那么多,不會想得失,不會想自己是不是會吃苦,只希望喜歡的人開懷。

哪怕自己吃苦受難也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他和謝菲,最終落到這步田地,其實也是咎由自取。

算計太過,往往得不償失。

“我就算一輩子不嫁,也比陪你幽禁一輩子強。”

鳳曄冷笑。“雖然幽禁一輩子,可好歹有命在。你若留在謝家……小命恐怕難保啊。”

謝菲自然不會相信。“危言聳聽。我父親可是當朝丞相,位高權重,他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們謝家只會越來越顯赫,絕不會出事的。”

“位高權重?當朝丞相?別惹本王發笑了。你父親有幾斤幾兩你這個當女兒的難道不知道。當初先皇在世上,你父親靠著一張阿諛奉承的嘴,把先皇哄的高高興興,這才有了‘貧嘴丞相’這個諢名。

你以為我那個五弟是個耳根子軟的?喜歡聽奉承之言?”

“你胡說。我父親也是堂堂正正科舉入仕的。肚子里是有墨水的。”

“是。有墨水,只是十幾二十年不用,墨水都干了。謝菲,別覺得自己委屈。嫁進我華王府,好歹能保住你一條小命。你若不信,我們便打個賭,賭我那位五弟多久對謝家動手?”

謝菲臉色慘白,臉上沒有丁點新嫁娘的喜色。

她害怕,她真的害怕。鳳曄說的信誓旦旦,難道謝家真的有難?“我們謝家對朝廷忠心耿耿……”“別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忠心?謝相是根墻頭草,哪面有風哪面倒。忠心耿耿,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謝菲雖然不想承認,可她心里明白鳳曄說的是對的。

父親這些年一直搖搖擺擺,不想過早的擇主,生怕押錯。最終同意她和鳳曄的親事,也是被逼無耐。

她年紀大了,再不嫁人就會淪為笑柄。

再則那時候鳳曄確是最得寵的皇子,登上帝位的機會最大。

父親勸她要為謝家考慮,她才最終點頭。

要說忠心,謝家確實不會背叛朝廷。可要說對鳳戈忠心耿耿,那就實在太過牽強了。

“不會的,他不會動謝家的。我已經乖乖嫁進華王府了。他為什么還要對謝家動手?”

“你不知道原因?”

“……我只是愛慕他,難道喜歡他也是錯嗎?”謝菲哭著問道。

鳳曄心想這一幕實在可笑,他的新婚妻子哭著問他,喜歡別的男人錯了嗎?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可如果因為喜歡一個人而傷害了他喜歡的人,便是大錯特錯了。”鳳曄有片刻覺得自己和謝菲也算是同病相憐吧。

都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區別是,他發現的太遲了,所以沒有機會。

而謝菲,她的喜歡太廉價了,她從未真的做過什么去證明這份喜歡。

“你是說,他對謝家出手,是因為長寧?”

“他不是個昏君,不會因為你冒犯過長寧便動謝家的。可這些年你父親明里暗里做了多少壞事?你這個當女兒的難道真的一點也不知情?謝菲,別自欺欺人了。你除了依靠華王府,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我父親……我父親不是個壞人。”

謝菲苦苦撐著,她怕自己若是心思稍有遲疑,她和謝家便會萬劫不復。

這些年父親做的事她向來睜只眼睛閉只眼睛,母親告訴她,男人主外,女人不能多問。

可那些躲躲藏藏來訪的都是誰?

如果是正常的拜訪,為什么白天不來?而是要夜深人靜才造訪?

父親為什么小心翼翼,生怕有人看到?

還有家中多的花不完的銀子?

哪里來的?謝家在外面只有幾間鋪子,鋪面生意也算不得紅火。可逢年過節,家中花起銀子來向來大手大腳。

自己的兄長這些年更是不知道往花街扔了多少銀子。

可是父親每每也只是訓斥幾句,從不懲戒。母親喜歡首飾,屋中妝盒里擺著滿滿的金銀首飾……

以前謝菲覺得理所當然的,如今想來卻是一身冷汗。難道……“不會的。”事到如今,除了說不會的,謝菲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她害怕,她擔心,她心里發虛,她全身發冷。

她抬頭看向坐在桌邊的鳳曄,這是他的夫君啊。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已經嫁給了他。這輩子,他便是她的指望了。

“殿下,救救謝家。”

最終謝菲紅著眼睛跪倒在鳳曄面前。

鳳曄嘲諷的勾了勾唇。

“別癡心妄想了。我如今自身難保……”

“殿下,我想回家,我可以回家嗎?”她得回家告訴父親,讓父親快辦法。求人也好,向鳳戈表衷心也罷,一定要保全謝家。沒了謝家,她便什么都沒有了。

“你今天若走出華王府一步,便永遠不準回來。你若老實安份,不管發生什么,我總能保你性命。你若想給謝家陪葬,自便吧。”

鳳曄薄涼的有些不近人情。很多事情他看的清清楚楚,他覺得鳳戈行事和他有幾分相近。

他會拿謝家開刀。

相信鳳戈也絕對會拿謝家開刀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謝家這樣的,就是拿來祭刀的。

謝菲一臉猶豫,她想回謝家,可又怕鳳曄說的會發生。若謝家真的出事,華王府又容不下她,她要何去何從?鳳曄說的不錯,她當初根本沒有和鳳戈一起離開的勇氣,她想當丞相小姐,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舍不得鳳戈。

如果當年她有勇氣,真的放下一切和鳳戈一起離開。

就算鳳戈的心是石頭的,這些年也被她捂熱了。

去年鳳戈回京,她聽說鳳戈有了喜歡的姑娘,是聲名狼藉的長寧,她不甘心了。

長寧是蠻邦郡主,而且模樣性子都差她千里。

鳳戈怎么會喜歡這樣的姑娘?

她的心開始死灰復燃,想盡辦法和鳳戈偶遇,為了能多見鳳戈一面,她開始和鳳月心交好。可是再見鳳戈,他神情依舊淡淡的,眼中全然陌生的神情讓謝菲心如刀絞。

她不甘心啊。

若是個比她好的姑娘,興許她能舒服些。

可是長寧……當初纏著鳳曄的時候,她和長寧也見過幾面,那是個性子野蠻,模樣一般,品行極差的姑娘。

鳳戈怎么會喜歡這樣的姑娘?

不甘心之下,她心里的黑暗滋生。

可本想嫁給鳳曄,最終能將長寧踩在腳下,可是今日是長寧的冊后大典,而她嫁的鳳曄,卻已經失去了權勢。

命運何其不公!

謝菲終是忍不住傷心的落了淚。她越哭越傷心,身子軟成一團倒在地上。

鳳曄看上去沒有丁點憐惜之意。

他甚至往旁邊挪了挪,哪怕衣角都不想沾染上謝菲。

真被他料中了。謝菲就是個貪生怕死,一心只想著自己的自私自利的女人。便是明知道謝家會出事,此時也不敢不顧一切回家報信。

這就是個只能共富貴,不同共辛苦的自私女人。

鳳曄搖搖頭,懶得多看謝菲一眼,自顧自找了張凳子閉眼假寐。

相比鳳曄這對夫妻,鳳霖那邊便正常多了。鳳霖對姬兒本也沒幾分真情,當初把她從花樓帶回來,不過是圖一時新鮮。

花樓里出來的,自然比那些自詡大家閨秀的姑娘知情識趣的多。

可再有風情,寵上幾個月也夠了。

再加上齊皇后將他莽撞行事的原因都推到了姬兒身上,給了鳳霖一個臺階。鳳霖心悸之余越發覺得姬兒那樣的女子不適合養在身邊。

偶爾嘗個鮮還好,若是養在身邊,等于養了只狼。

還是大家閨秀更可人些,也讓他放心。他的新婚妻子便是典型的大家閨秀,雖是次女,可母親教導有方,姑娘品行相貌皆是上乘。

鳳霖掀開喜帕,便被美人微垂的眸子吸引住了。

他沒想到自己犯了錯,失了以往了身份地位,竟然還能娶到這么美的姑娘。鳳霖想到齊皇后早些時候的殷殷叮囑,她說這門親事是云大人保的媒。

鳳霖當時還十分不以為然。云馳不喜歡他不是秘密。

云馳選的姑娘,能好到哪去?打臉來的太快,鳳霖覺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云馳真的給他選了個美人,而且是個大美人,不僅人美,還是官家千金。

姑娘微微抬眸,柔聲喚了句夫君。

簡直讓鳳霖神魂顛倒。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拉了姑娘的小手,姑娘神情有些扭捏,可還是柔柔依偎進鳳霖懷里。

鳳霖飄飄然的上了床,扯下了帷幔。

夜靜謐,月亮在天空高懸,整個世界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光暈。光暈中,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開懷,有人失落。有人流連,有人厭棄。

翌日蕭櫻睜開眼睛便看到鳳戈。

他正低頭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睛眨也不眨的,蕭櫻心中一聲輕呼,心道自己此時的模樣不知道有多丑。

頭發亂了,中衣是夜里胡亂摸索著穿的,也不知道整齊不。

女人睡醒的樣子實在不適合讓男人看到。

蕭櫻一臉懊惱,雖然沒開口,可是鳳戈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尤其是蕭櫻的小臉一邊變了幾變,從最初的驚訝懊惱,到最后一幅心如止水的破罐子破摔神情。

鳳戈心情越發的愉悅。

這時的蕭櫻,真的像個二八年華才解人事的小姑娘。是他,教會了她。她是一張白紙,以后紙上所有的墨漬,都是他親手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