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表明了心跡,兩人原本的那點隔閡似乎都消失不見,關系自然也更近了一些,只是眼下孤男寡女共處馬車之中,若傳出去總免不了一些閑話。再加之都府還有謝家的事情沒有忙完,沈傾鸞雖也想和自己才確認關系的情人膩在一處,卻也不得不趕他下去。
“你我如今,究竟算個什么關系?”待顧梟剛下馬車,沈傾鸞便探出半個身子,小聲問他道。
外頭正下著雨,車夫亦去了顧府門口的屋檐下躲著,環視四周也沒了旁人。而聽見了她的問話,顧梟撐著那把傘轉過身來,便對上她滿含期待的目光。
于是顧梟伸出手指,十分寵溺拙點了點她的鼻尖,輕聲回道:“你愿是什么關系,便是什么關系。”
這么回話,也算有兩個緣由。
其一,因顧梟本不是那種會說甜言蜜語的人,要他總把膩人的話掛在嘴邊,只怕會十分為難。
其二,就是因他不想給沈傾鸞太大的負擔,兩人關系不論如何,只要她想,便可進可退。
而對于了解他的沈傾鸞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回應。
聽得此言,沈傾鸞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朝他挑起一邊眉梢,就意味深長地說道:“郎中令大人如今也算是名花有主,若遇著了那些個投懷送抱的鶯鶯燕燕,可要記得敬而遠之。”
顧梟也樂得她如此管制自己,唇畔含著淺淺的笑意,心中念頭一轉,就想起了宮門前所見的那一幕。
“少尹大人也得記著自己名花有主,若遇鐘意你之人,不許答應。”
“那是自然。”
三言兩語,便解決了秦琮那件事情,沈傾鸞瞧著雨勢漸大天氣尚寒,干脆放下了馬車的簾子,叫他趕緊回去。而顧梟亦是吩咐了趕車人一路小心,就此才算分別。
等回到都府,沈傾鸞眉眼彎彎,那滿溢而出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惹得劉恪顯又是好一番怒瞪。
“皇后娘娘宮里唱曲兒了?”劉恪顯意有所指的問道。
若是在往常,對于他話中的意思沈傾鸞還能稍稍猜測幾分,可今日她只覺腦子不夠用,聽完也只是疑惑地看著他,半晌才回了一句:“沒唱曲兒啊。”
劉恪顯聞言當即奏章也不寫了,才蘸過墨水的筆往架子上重重一放,就在紙上灑下一行墨點。
“沒唱曲兒你耽擱了這么久,還如此高興?我看你干脆就跟那些閨房后宅女子大家都算了,左右著都府里頭的案子你也不用心,我要你這么一個副手又有何用?”
話都別扭到了這個份上,沈傾鸞若是還不明白過來,只怕真要惹他生氣。于是沈傾鸞趕靜湊到了他身邊來,先是在后頭給他捶了捶肩,口中還一邊說道:“這不是要到正午了,娘娘就留我在那兒用上一頓午膳,后又遇著了天氣驟變,馬車就走慢一些,可不是真要躲懶。”
劉恪顯被她一下下敲的舒服,只從鼻子里頭冷冷的哼了一聲,倒也沒再與她置氣。
“過些時日就是新歲,在此之前,皇后娘娘有意舉辦一場宮宴,這件事情你可曉得?”
沈傾鸞聽著微微一愣,隨后答道:“這件事情娘娘未與我說。”
“沒和你說也是正常,畢竟旨意也是才傳的到了都府中來,我估摸著她就是心血來潮,即興而為罷了。”
“那我可要與大人同去?”沈傾鸞問道。
“于家族而言,你是丞相唯一的嫡女,于官職而言,你在都府又僅次于本官之下,不論哪樣你都去得。只是那日跟誰去,卻是一大考究。”
沈傾鸞才與丞相鬧到“離家出走”的地步,此時只能住在自己平日辦公的地方,所以跟誰去,就代表了她對丞相的態度。
劉恪顯怕她輕易向丞相妥協,可旁人兩個畢竟是父女,一家人本不該有隔夜的仇,他就算是惜才愛才,也斷然做不出挑唆旁人親情的事情來。
好在最后沈傾鸞略一思索,便與他回道:“屆時我就隨大人一起走。”
劉恪顯這才滿意了起來。
謝家的事情實在是來得蹊蹺,即便已經發覺了蛛絲馬跡,卻找不出真正能定人有罪無罪的證據來,于是謝玉滿就直接被發落到了天牢之中,等著看都府對于此案也有沒有進展。
只是這種事情急不來,劉恪顯與沈傾鸞查了好些時日,連前者都因夜以繼日給累病了,還是沒能查出一個大概來。
“今日你到宮中去,可要記得好好替本官與帝后解釋,否則來日上朝,只怕又得有人多話,”劉恪顯靠在床上,手中還在研究謝家人吐露的證詞,也不忘跟沈傾鸞囑咐了一句。
沈傾鸞在旁邊等候也有一小會兒了,此時摸著藥盞從滾燙變得溫柔,直接就扯過了他手中的證詞,然后將藥盞塞到了他手里。
“大人還是先將藥給喝了,下官才能放心的走。”
劉恪顯見她對自己如此無禮便瞪了眼睛,可沈傾鸞卻壓根不領情,直接藥盞塞到了他鼻子下頭。于是一股子酸澀的苦味直上腦海,劉恪顯再大的脾氣也只能被噎了下去,不情不愿接過藥盞來。
“你們姑娘家就是麻煩,本官只是這幾日沒休息好,哪里就需喝這些湯藥?”
沈傾鸞可不理他那一套說辭,只回:“不喝湯藥如何能好?前來診治的大夫也說了,這病若是好不了,可磨人的很。”
“如何就好不了了?小小風寒,也不過就是睡上一覺的事情。”
“大人還當自己是二十五六,睡上一覺病就能好的年紀?眼見著就要新歲,大人可就是邁過了六十的這道坎,著急忙慌地奔著七十去了。”
談及自己的年歲,劉恪顯就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于是憤憤地端著藥盞一飲而盡,惡狠狠的對她說道:“還不趕緊入宮?你偏要眾人都得你不成?”
沈傾鸞見他頭一次喝的如此爽快,心中也有幾分訝異。只是正如他所說,入宮的時候到了,沈傾鸞便讓劉恪顯好生照料自己,她則是端著空了的要盞準備出去。
“你就這么入宮?”劉恪顯半途突然喊住了她,問道。
沈傾鸞聞言特意檢查下自己的衣裳,見確實是沒有不妥的地方,這才回問:“怎么了?”
“怎么了?”劉恪顯重復一句,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在里頭。“一個女兒家參與到宴會,穿的卻是官服,你還好意思問我怎么了?趕緊去換一身好看的,也免得叫你那庶妹搶了你的風頭去,平白給我丟人。”
前兩日劉恪顯打聽到丞相會帶一個庶女前去宮宴,可是發了好一通的脾氣,揚言要在宮宴之上給他難看,沈傾鸞與江宴生可勸了好久才叫他消氣。如今他因病無法赴宴,沈傾鸞知他是不想自己被孫芩給壓制,當即心中也是微暖。
再一想宮宴本是江氏這個皇后舉辦,并不需穿官服,盛裝打扮不僅不會失了規矩,更是十分體面。
沈傾鸞是存了稍稍打扮的心不錯,可她慣常是個嫌麻煩的人,想想也就作罷。
然從旁聽著的江宴生卻是不依,直接找了楊輕婉過來,竟是足足給她打扮了半個時辰。
上是暗繡仙鶴的對襟豎領長襖,下是織金云紋的襕裙,青絲綰為髻,粉黛薄施,比平時端重幾分,也不逾越他的身份。
“時辰不早了,婢子隨郡主一同入宮吧。”楊輕婉略作收拾,這才說道。
江宴生之所以叫人來請她,不過是想起沈傾鸞入宮時身邊也沒個服侍的人,誰料她竟還有這樣的本事,當即就有些咋舌。不過仔細一想楊輕婉雖年歲不大,卻是經過丞相府調教的,會這些也是應當。
馬車已經等在外頭了,江宴生與自家帶著的小廝一輛,沈傾鸞帶著楊輕婉又一輛,幾人走時天色就見擦黑,待行至宮門,夜幕竟是悄然而至。
“兩位大人且隨婢子來吧。”今日設宴,門口自有迎接的宮人,此時其中之一走上前來,先朝他們行了一禮,便在前頭掌燈引路。
“宴會不是常常都在玉浮樓中?怎么本官瞧著,這倒不像去往玉浮樓的路?”見宮人將他們領的越來越偏,江宴生心中也不得不警覺起來。
沈傾鸞畢竟不曾久在皇都,自不知設宴僅有玉浮樓一處可選,聽了江宴生的話也注意了幾分。
然前頭帶路的宮人卻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前兩日宮中來了一位美人,甚得皇上的寵愛,一日封嬪二日封妃,這可是咱們大央自古以來頭一遭,可見皇上有多喜愛這位美人。而這玉浮樓作為皇宮最好看的地方,也是在前日被皇上賜給了這位麗妃,皇后娘娘要想設宴,可不就得另尋地方?否則偏在那處擾了美人,只怕皇上也會怪罪下來。”
三兩句話,竟是直言皇帝盛寵,也說明了皇后在這位麗妃面前也只有伏低做小受委屈的份,沈傾鸞起初還在想,這宮里頭的人竟有這么大的膽子,私下里敢妄議帝后。
可細細想來,這又何嘗不是江氏的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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