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沒有忘記和蕭韌的約定,她也想找個地方騎馬了。
大齊沒禁馬匹,只要養得起,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市井小民皆可以馬代步,但是話雖如此,養馬不是養貓養狗,不但需要精心打理,還要有場地,并不是每家的宅子都能遛馬,即使是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也只是養幾匹用來拉車駕轅。
書院街的宅子沒有養馬的地方,在西安的時候,大家出門要么步行,要么在街上隨便雇頂轎子,也沒有養馬的需要。
但是練武之人大多愛馬,平時倒也沒有什么,那日聽蕭韌說要出城騎馬,沈彤就心癢起來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們去遛馬的地方,居然是一處馬場。
大齊朝的馬場都在西北,早年關東也有兩座,但是馬場主人都是韃子平民,因為投靠了燕王才得以在關東落腳,長年為燕王提供馬匹,燕王死后,他們擔心會受到大齊朝廷的盤剝,不到三個月,這兩座馬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到沈彤,蕭韌對小栗子說了幾句,小栗子立刻下馬,把馬牽到沈彤面前,自己則去和護衛共騎了。
沈彤向后看了看,除了蕭韌和小栗子,還有蔣修杰和岳陽,以及七八名護衛,卻沒有看到周錚和宜寧郡主。
“咦,郡主呢?”沈彤對那位活潑熱情的小郡主印象很好。
“英姑姑也去,他們去接英姑姑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出城了。”
蕭韌口中的英姑姑就是樊幗英,宜寧郡主聽聞她還要過兩天回榆林,便拉著她一起去。
沈彤與樊幗英有兩面之緣,樊幗英性情好爽,卻不失精明,幫著父親鎮守榆林多年,論起對榆林的了解,非她莫屬。
聽說樊幗英也會去,沈彤的心情就更好了幾分。
在路上,當兩人的馬頭并駕時,蕭韌忽然“嗯”了一聲。
沈彤怔了怔,隨后就明白了。
她問道:“不再繼續熬了?”
“一心求死,沒必要了。”蕭韌淡淡地說道。
這是沈彤意料之中的。
換作是前世的她,被人抓住又沒有逃脫的希望,除了只求速死以外,真的別無他求了。
難道還盼望有人來救嗎?即使有人來救,那么要么是想親手將她滅口的自己人,要么就是想用她來做要協的其他人,歸根結底,她還是會死,只是死在誰手里的區別而已。
兩人都沒有再繼續說話,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
到了馬場時,周錚和宜寧郡主果然已經先他們到了。
馬場在城外五十里,快到咸陽了。
馬場不大,三年前才開起來的,馬匹也不多,但是養的都是蒙古馬。
前世,沈彤就對蒙古馬情有獨鐘。蒙古馬身軀并不高大,頭大頸短,但是性情沉穩,耐力強勁,于千軍萬馬中也毫不遜色,是最好的戰馬。
蕭韌對小栗子便個眼色,很快,一名馬倌兒牽出一匹通體棗紅的小馬出來。
沈彤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人小個矮,即使是個頭不高的蒙古馬,對她而言也太過高大了。
“這是火兒,別看它個子小,已經四歲了”,蕭韌從馬倌兒手里接過韁繩,牽到沈彤面前,“她脾氣不好,你小心一點。”
火兒?
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個火爆脾氣了。
沈彤接過韁繩,卻沒有立刻上馬。
她看著火兒,問那馬倌兒:“這是母馬?”
馬倌兒道:“小娘子可別因為它是母馬就放松了,小的養馬有些年了,像火兒這般烈性的,也沒見過幾匹。”
蕭韌在一旁說道:“你別看它表面上安安靜靜的,都是裝的。”
沈彤噗哧笑了出來,說一匹馬是裝的?
她忽然伸出手去,拽了拽火兒的耳朵,馬倌兒嚇了一跳,正要制止,就見火兒猛的一甩蹄子,竟然從沈彤手中掙脫了韁繩,撒腿就向前跑去。
馬倌兒大聲呼喝,可是火兒卻像沒有聽到似的,縱情狂奔。
沈彤瞠目結舌,這就跑了?
她轉過頭去,就看到蕭韌面無表情的臉。
身后傳來宜寧郡主的驚呼:“七哥,你把火兒牽出來干嘛?”
去年,宜寧郡主第一次見到火兒,死話不相信火兒性子爆烈,拉過火兒就要騎上去,結果腳剛剛踩上馬蹬,就被火兒甩了出去,好在被暗衛及時接住,否則還不知會出什么事。
因此,火兒便被圈了出來,宜寧郡主也有好久沒有見過它了。
宜寧郡主沒有想到,再次見到火兒,居然會是這種情況。
正在這時,只見一騎馬忽然從她身邊掠了過去,待她看清楚,那匹馬已在幾丈開外。
“英姑姑?”
馬上的人正是樊幗英,她收住韁繩,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兒,目光所及之處正是沈彤。
“小姑娘,敢不敢跟我一道去把那匹小野馬找回來?”
沈彤咧開嘴笑了:“敢!”
樊幗英一甩頭,笑道:“那就走!”
沈彤跑到樊幗英馬前,樊幗英朝她伸出手去,把她拉上馬背,兩人一馬,朝著火兒逃跑的方向奔馳而去。
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的蔣修杰嘆了口氣,走到蕭韌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七少,你想報仇也不能用這種法子吧,人家還是個小女娃呢。”
蕭韌轉頭,冷冷地看著蔣修杰。
周錚見狀,假裝去給自己的馬整理馬鞍,肩膀一聳一聳的,笑得透不過氣來。
宜寧郡主卻還在埋怨:“七哥,你怎么這樣啊,沈姑娘幫過我們,也幫過你,你這是以怨報德。”
好吧,所有人都認為他把火兒牽出來,就是想要看著火兒把沈彤踢飛出去。
蕭韌一言不發,翻身上馬,朝著漸行漸影的身影追了過去。
這時,小栗子跑過來,對笑得見眉不見眼的蔣修杰說道:“蔣少爺,你冤枉七少了,為了能讓火兒聽沈姑娘的話,他已經把火兒馴好了,誰也沒有想到沈姑娘會去拽火兒的耳朵啊,七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呢。”
什么?
蕭韌把火兒馴好了?
無論是蔣修杰,還是宜寧郡主,以及笑得腮幫子發酸的周錚,全都不可置信地去看一旁的馬倌兒。
“真的假的?”他們問道。
秦王府的人常來這里,馬倌兒見了貴人們并不害怕,他忙道:“這位小哥兒說得沒錯,七少馴火兒也有幾個月了,每隔幾天就會過來,火兒是聽七少的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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