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變故,江面上的人看得清楚,半山腰的人自然也收入眼底了。
一個個頓時大驚,看向水匪老大:“老大,這些人有毒!”
水匪老大面沉如水,他又不瞎,自然也都看到了。
以他這等殺人如麻的心性,看到下面那些兄弟們的慘狀,也忍不住后背一陣發涼。
這是什么毒藥,這般厲害!
更不用說其他水匪,殺人越貨的時候是眼睛都不眨,如殺雞宰羊砍瓜切菜一般。
那是因為砍得是別人。
可此刻看著平日里相處的兄弟,一個個身上的皮肉都抓下來,還止不住癲狂的樣子,誰心里不害怕?
就有人萌生了退意:“老大,咱們,咱們怎么辦?這可是硬茬子,還帶著毒藥,咱們兄弟沖上去,也是無用啊——”
水匪老大能坐穩第一把交椅,除了心狠手辣,自然也有他過人之處。
冷笑道:“你們還看不出來?這是早有準備,說不得就打算將咱們一鍋給端了呢!此刻若是認慫了,就只有任由人宰割的份了!倒不如殺將下去,拼個你死活我魚死網破!”
“不然,咱們這些人手頭可沾了不少人命的,真被抓了,也難逃一個死字!都是個死字,還不如痛痛快快的,免得被抓起來,受那些雞零狗碎的苦!”
都是些亡命之徒,聽了水匪老大這話,頓時激起了骨子里的那血腥暴戾之氣。
一個個舉起手里的刀:“殺將下去——殺將下去——”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
“反正都是個死,今兒個爺倒要殺個朝廷命官試試——”
一群人鼓噪著,沖了下去。
宋重錦和王永珠冷眼看著半山腰的動靜,看到那一群兇狠的亡命之徒沖了下來,才做了個手勢:“準備——”
身后船上的護衛們,都繃緊了神經,迎接著接下來的一場惡戰——
艙房里的張婆子她們就不說了,到底是女眷,哪里見過這樣的架勢,一個個都嚇得縮在角落里不敢出聲。
張婆子雖然心里也害怕,可她更惦記外頭的閨女和女婿,因此不肯躲在角落,只湊在窗戶那里聽著外頭的動靜。
先是聽到一聲驚呼,然后就是沉默了,只隱約聽到笑聲?
笑聲?張婆子一頭霧水。
這外頭不是喊打喊殺的么,怎么還有人笑?
只是越聽,越覺得這笑聲滲得慌,就跟那大晚上烏鴉叫一般。
聽得這艙房內的女眷們都發抖著摟在一起。
隔壁艙房里,安置的是簡懷風。
他身邊守著瘸子,倒是膽子大,將窗戶推開,看著外面的情況。
見到此幕,即使老練如他,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好一會子后,才如夢驚醒,恍惚得問身邊的瘸子:“瘸子,你說你老爺我是不是看走眼了?顧兄這外甥女,看著討喜的很,誰能想到她出手就這么……”
一時想不到用什么形容詞來形容。
瘸子叔一板一眼的道:“這樣還不好?若是大人和夫人太弱了,老爺的仇什么時候才能報?如今大人和夫人這等手段,老爺該高興才是!”
簡懷風被噎了回來,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胡須,感嘆道:“長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你以后提醒我,對咱們這位夫人,可得恭敬些,不然得罪了她,弄點什么藥粉在你身上……”
說到這里,主仆兩人忍不住都打了個寒戰,互相看了一眼,閉上了嘴。
沉默了一會,看著外面,第二波水匪又殺到了,簡懷風又開口:“你出去幫忙去吧!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也好好露上一手,別讓人小看了!”
瘸子點點頭,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此刻水匪的頭子已經帶著人沖了過來,他們此刻的目標已經不是那些商船,而是全部沖著宋重錦所在的船而來。
這一路沖過來,近距離的看著往日的兄弟們,那些斷了胳膊腿都不會吭一聲的人,在舢板和礁石上哭嚎翻滾。
甚至有人看到他們,從舢板上撲過來:“快,快給我一刀!給我個痛快!”
卻只能撲個空,從舢板上滾入江中,若是平日里,他們水性好,倒是不怕。
可如今渾身奇癢難耐,身上被抓破,猶如血人一般,滾入湍急的江水里,也只泛起一團血花,很快就不見了。
這些水匪們眼睛都紅了,哪里還顧得上金銀珠寶,只想著殺了宋重錦這一艘船上的人泄憤!
此舉正合了宋重錦和王永珠之意,其他船上,雖然是挑選的精干護衛,可一看就知道不是這些水匪的對手。
不沖著他們去也好,免得他們平白的傷亡。
定了定心神,此刻甲板上,船家和船工們雖然手里舉著武器,可一個個都在發抖。
被宋小寅看了一眼:“你們都到船后頭守著去,別讓水匪趁著亂爬上來!”
這船尾和其他船相連,若真有水匪想上來,那么多人能支援,壓力小很多。
船家們忙連滾帶爬的跑到船尾去守著了,他們看這架勢,也知道,這是生死關頭,容不得逃脫了。
水匪們劃得近了,一眼就看到了船頭站在最前面的兩個人,宋重錦和王永珠。
宋重錦也就罷了,可突然看到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那些水匪們頓時興奮起來。
水匪老大吞了吞口水,咬著牙道:“那個女人是官夫人!一會子留下她的命來!等咱們兄弟報完仇,將那女人拖來快活快活!咱們兄弟玩過那么多女人,還沒玩過官夫人呢!”
附近的水匪頓時哄笑起來,一個個越發來了精神。
貪婪得看著王永珠。
王永珠和宋重錦什么耳力,這話自然也聽到了。
兩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尤其是宋重錦,眼神中殺意凜然。
扭頭道:“一會這些人,不用留手!盡數斬殺!”
旁邊的宋小寅四人忙領命。
走上前的瘸子心一驚,再看宋重錦,默默得走到一邊,手中也拎著一把刀,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的水匪,連眼神都沒動一下。
宋小寅等人早就從瘸子的舉止里看出來,這瘸子恐怕以前也是軍中的人物,再見他站的位置,還有拎著刀的姿勢,一看就是軍中好手。
因此也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