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只要性別為男,不管離婚還是傷家,只要人還年輕,世俗都容不得人單身。單身就是原罪,就是罪大惡極。就得被消滅。
當然這里所說的消滅,不是把人消滅。而是找一個匹配的對象,把單身給消滅掉。
而女人,如果單身就是被認為是在為誰守身如玉。
作為老革命,靳父的工資加福利加各類補助,比平常人都要高。
普通人餓得面黃肌瘦的,他們雖然不至于大魚大肉,但是吃的普通些還能有些盈余資助親朋。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也不會招來陸麥子家的紅眼病。
靳母拿了幾個又青又小的蘋果:“她嬸,給你幾個蘋果回家給孩子吃。”
倒不是靳母舍不得拿好蘋果給她。這個時代的蘋果大多數就是這個樣子的。
就是這樣的蘋果,都相當于后世果品店里進口蛇果的身價。
介紹人的一張老臉,馬上笑成一朵盛開的菊花。露出一口豁牙。
“那多不好意思啊!”說著客套話,手上卻絲毫也沒有客套,把網兜接到手里拎著。
蘋果拿回去當然舍不得自己家吃。這種高檔貨吃了都怕折壽。
拿到黑市上,換的白芋干面能夠一家人吃一個多月呢。
有了禮品就是有動力,馬上去水洞村打探消息去了。
看到介紹人不請自來,徐慧蘭越發覺得有貓膩。心想:這女的得毛病不小,才這么上趕著,這么難嫁。
“大妹子,我找你來買點菜葉子來了,最近才好吧?不忙吧?”介紹人也知道不能明說來意。
女方上趕著,好說不好聽。反而讓人覺著不矜貴。
既然不是來說媒的,徐慧蘭就放松了下來,不再如臨大敵。帶著來人去大菜園旁邊,選了一大筐菜葉。
介紹人各種曲折迂回跟徐慧蘭打聽,也沒打聽到消息。
介紹人面上不顯,心里卻恨的咬牙。在心里暗罵道:什么東西,鑲了金邊不成?我倒要看看,你這么挑三揀四能挑個什么玩意?
人都說:挑花的,挑貍的,最后挑個沒頭皮的。好的讓你最后也挑個沒頭皮的回來。
空手而歸的介紹人,回去以后對人也沒說徐慧蘭的好話。借著徐慧蘭的光挑的那一大筐嫩菜葉,一點也沒領她的情。
在徐慧蘭那沒打聽到,只能找著跟水洞村有七拐八彎沾點關系的人打聽。
“不知道,他是從城里下放過去的,不是水洞村的老戶,不知道他是給誰介紹的,是不是她城里原來的親戚或者鄰居?”
介紹人一直沒有打聽到一點頭緒。倒是打聽到水洞村有個褚大夫條件不錯。年輕,有本事,能掙錢,最重要的還是單身。
介紹人有點想法。這個也能跟靳母交代了。
暫且不提媒人的事。何小西在陸擁軍走后沒幾天就被大姨媽造訪。
一般女性來親戚之前,都有脾氣暴躁的傾向。離情別緒加大姨媽脾氣,那位來做說客的陳宇軒也是遭了無妄之災。
陳宇軒被懟怕了,回去以后好久都鼓不起勇氣再次造訪水洞村。
跟肖凌瑜通電話的時候,跟他提議:“小肖的抵觸情緒很大啊,要不這事先緩緩,等他氣消了再說?”
南城那邊,沈君如老實了一些日子,被她弟媳婦催著撈沈龍。
“孩子爸可是為了你的事才被抓的,姐姐你可不能不管他呀。”
事情不了結,雙方不和解,沈龍不能放。這是幾方達成的共識和妥協。
肖凌瑜內憂外患,急著把這件事情了結了。
而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了結方式,就是修復父子關系。
所以這件事不能再拖了,越拖越頭大。萬一沈龍關的久了心態崩了,再胡說八道點什么出來,就更完蛋。
陳宇軒被催著,再次來了水洞村。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他這回又把市局的李科長給拽來了。
李科長把老武也順手拎了來。
陳部長算是看出來了,他自己來不行。市局的人可能是因為上次的事,跟水東村有點交情,在水洞村這兒還算是有點面子。
有他們在,至少不會被當猴耍。不會拎著禮品上門,一頓飯都不管餓著肚子攆走。
陳宇軒他們照例拎著一兜奶粉罐頭。
何小西情緒恢復了,記起不能伸手打笑臉人。“喲,你們幾位可是稀客呀?進屋坐,我讓食堂炒幾個菜。”
吩咐人去食堂傳話,自己回去招呼來人。
徐慧蘭知道那些做褚鳳雛工作的人又來了,恨不得舀一大馬勺鹽炒菜死他們。
得知褚鳳雛又沒愿意見那些人,才愉快的放棄了原來的想法。
吃著飯,陳部長給李科長使眼色,讓他替他開口說這事。
李科長:“小西同志,褚大夫今天不在啊?”
“在呢,他去大食堂吃飯了。”何小西如實回答。褚鳳雛又不待見你們,怎么會上趕著過來陪客。
這回答實在是太實誠了,讓想接話的人都接不住了。
“我們今天來也沒什么事,就是隨便看看,看看褚大夫好不好。”陳部長說的話他自己都不信。
“挺好的。”何小西回答,“咱們村比上不足,比下卻是綽綽有余的,各方面都算不錯的了,褚大哥在我們這兒受不著委屈。”
把陳部長想拿水洞村跟肖家做比較的話堵在了嗓子里。
老武跟何小西熟。他算是看出來了,何小西這是有想法。老陳這樣迂回不行啊。何小西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好處不撒口。
所以吃飽了飯,老武提議跟老陳他們故地重游一番。
“我找個人給你們帶路。”
“不用,不用,水洞村我熟,我帶著他們跑不丟。”老武說。
就是要撇開水洞村的人好說話,跟著個人還怎么說?就不用說了。
何小西也知道老武滑頭。不過有他在中間說合,應該更好。
“南城那邊怎么個想法?你干脆把肖家能給的好處亮出來,讓他們自己討價還價去。”老武站在一池枯荷的荷塘邊對陳宇軒說道。
“能行嗎?”陳宇軒不太相信。
本地有個說法:餿先生,寡大夫。
意思就是說做教書先生和做大夫的人都跟一般人不一樣。都有點小家子氣又自命清高。
通俗點說就是:一邊對自己扣扣搜搜,一邊唾棄錢為糞土。
說文雅點就是:苛刻律己,不為三斗米折腰。
跟他們談錢和利益,他們會覺得就是在侮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