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吳書

第一一七章 災禍

可是辛苦等了一個月,沒有等來周瑜,卻等來了一場災禍。

那晚,相沫一反常態,大哭大鬧了一晚上,不僅他們兄妹倆,就連街坊鄰居也都得不了安生。

喬藐輾轉難眠,擔心湘沫是不是生病了,匆忙穿上衣服出去看看。

剛推開門,便見院子里有一個黑影,正趴在的喬莞窗前偷看,這身形明顯是個陌生男子。

他頓時火冒三丈,拿起墻角的鐮刀就走了過去……

那男子警惕性很差,正看得出神,完全沒注意到身后有人。

眼見著喬藐拿著刀越走越近,屋頂上的同伙暗叫不好,立即吹了聲特殊的口哨示意,霎時周圍涌出來好幾個黑衣人,舉劍和喬藐打了起來。

喬莞還在誆撫著湘沫,就聽到門外傳來打斗的動靜,嚇得渾身抖了一個激靈,趕匆忙下床把門別死,一邊開始驚喊道:“救命啊!有劫匪——”

黑衣人聽到這聲驚呼,轉移了目標,開始猛踹她的門,“咚咚——”幾聲巨響,門框都差不多快直接掉了下來。

喬莞把哭泣的湘沫抱進了衣柜,顫抖的手則掏出貼身攜帶的匕首,站在震天動地的門后,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腦子飛速思考著,究竟是什么人要對她和女兒痛下狠手,圖財是不可能的,他們已經身無分文,不是圖色就是尋仇,看這囂張的架勢,卻倒像是舊仇尋上門來了。

難道國太知道她了生孩子?可是她已對她構不成威脅,她有這個必要痛下殺手嗎?

她望著緊閉的柜門,深深閉了閉眼,不管怎樣,她們總不會對這么小的孩子動手,而只要能護下女兒的性命,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就在門框欲墜、千鈞一發之際,院內突然涌入大量的腳步聲,隨即一聲鏗鏘有力的男聲呵斥道:“什么人?!竟敢深夜強闖民宅!”

踹門聲戛然而止,只聽“嗖嗖”幾聲,那幾人迅速竄上屋頂,落荒而逃。

“給我追!”剛才那個鏗鏘的男聲大聲命令道。

危險暫時解除,喬莞連忙把湘沫從柜中抱了出來,小孩哪里受過這么大的驚鬧,嚇得直哭直叫。

“寶寶不哭,不哭了——沒事了——”喬莞語無倫次地誆撫著女兒,自己卻整個身子都在抖,眼淚刷刷直往下淌。

剛才又是生死一刻,她怎么就這么命途多舛,老天就喜歡驚嚇她嗎?她到底是不幸還是萬幸?

砰砰砰——

又是幾聲敲門聲輕輕響起,把她嚇了個激靈。

卻是那個領頭的男子在說道:“夫人,你家相公受傷了,快出來看看吧。”

聞言,她忙擦了擦眼淚,抱著湘沫過去開了門。

在生活的層層重壓面前,連害怕都顯得奢侈。

門開后,只見一個滿面淚痕,纖弱而凄艷的絕美女子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走了出來。

院內喧囂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個個驚若木雞。

只一眼,甘寧便愣在那里,如被人點穴了一般,全身血液都往頭上涌。

他突然明白了方才為什么這么多男子明目張膽地強闖這女子的房間,這樣絕美的一個女人,彷佛與這世間的女人都不是一個品種,更像是那傳說中的妖精一族,確實是會讓人獸性大發,失去理智。

他長呼了一口氣,人家還在哺乳,自己怎么能動那種心,怕不是也和那幫畜生一樣,豬狗不如。

于是他正氣凜然地走了過去,幫她扶起身中數刀的喬藐,道:“放心,你夫君的傷口都沒有傷己要害,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她只微微頷首表示感謝,擔憂地望著臉色蒼白的喬藐,“你要不要緊?”

喬藐搖了搖頭,示意她安心,“都是砍在手臂的皮外傷,不礙事。”

甘寧漸漸回過神來,開始盤問她道:“你們怎么招惹上那幫歹徒的?今日若不是我巡夜恰好經過這里,這門——”他回首指了指那搖搖欲墜的房門,笑道:“可是只差一腳可就沒了。”

喬莞知道他是劉表的將領,不愿多說什么,淡淡回道:“可能是土匪吧。”

“……也罷,那你們好好注意安全。”甘寧收起了笑意,起身揮手道:“我們走!”

簡直沒道理。自己救了她,她還這么高冷,試問南郡哪個女人敢這么冷漠回應他甘興霸?要不是她楚楚可憐的那副樣子自己實在生不起氣來,他才不會這么善罷甘休。

折騰了一晚上,天都快亮了,喬藐也顧不上身上有傷,拉著她們母女倆就走,“此地不宜久留,趁那幫歹徒沒有反應過來,我們馬上出城離開這里!”

孫熳已是焦頭爛額。

一個月前,截獲了喬藐的來信,得知喬莞生了個女兒,還要周瑜過去找他們,她簡直晴天霹靂一般,差點沒當場氣死。然后立即派出了殺手,嚴令大的小的通通斬草除根。

喬莞,你可真是野草一般,頑強不屈,夾縫中都能生存。

而另一邊,國太突患急癥,命垂一線,她挺著個大肚子即將臨盆,連看都看望不了母后,每日除了焦慮的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可今日傳回的消息是——喬莞又跑了,不知所蹤。

她怒火攻心,只覺得下腹一陣劇痛,驚喊出聲——

周瑜正在書房擬定攻打荊州的計劃,聽周平過來稟報說孫夫人要生了,在那里哭喊著求他過去看一眼。

他筆微微一頓,皺起了眉,“孩子生下來了么?”

“還沒有——”

他一動不動,“讓她安心生產。”

“諾!”周平忙領命退了出去,他當然跟周瑜一條心,對這個狡猾陰險的女人從來沒什么好感。

聽到這個回復,孫熳的情緒崩得天崩地裂,再也裝不下去,直哭著叫喚:“讓他來見我!我命令他來見我!我堂堂公主給他生孩子,他憑什么看都不來看一眼!”

“夫人,省點力氣吧……”穩婆好心勸道。

她立馬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嚇得穩婆低頭噤聲,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聽著遠處刺耳的尖叫聲,周瑜覺得心煩,把起草的計劃往案上一扔,出門找呂蒙聊天喝酒去了。

自從喬莞走后,他和呂蒙僵硬至極的關系漸漸緩和,甚至回到了從前那么要好,兩人都心照不宣地從來不提喬莞,可是呂蒙知道,他來找自己,是因為江東只有自己能懂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