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了約莫十分鐘冰塊,林熹微紅腫的眼睛才消退下來。
姜子林擔憂地問:“你還回去嗎?要不還是算了,我跟大家說你不舒服先撤了?”
林熹微搖了搖頭,“不用,我沒事,別掃了大家的興致。難得今天大家都在,下次再聚不曉得是猴年馬月了。”
姜子林聳了聳肩,“行,那走吧!”
兩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再次回到包廂。
大伙兒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完這頓散伙飯,又轉戰到旁邊的KTV包廂唱K聊天。
高考已經結束,他們如今也算是成年人了,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敞開懷抱喝酒。
男生們點了好幾打啤酒,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熱火朝天地勸起酒來。
尤其是那些沒考上理想大學的失意之人,更是紛紛舉起酒杯借酒澆愁。
“來來來,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煩惱吧!”
男生們高舉酒杯,豪氣萬丈地一口喝盡。
林熹微定定地盯著面前那罐啤酒,她咬了咬牙,最終鼓起勇氣拿起一罐啤酒,擰開咕嚕嚕灌了一大口。
原來這就是酒的味道啊!林熹微自嘲地一笑,仰頭又繼續喝起來。
袁媛媛看了不由大驚失色,連忙拉住她的手,“微微你干什么!這是啤酒!你會喝醉的!”
她正想奪走林熹微手上的酒,卻被姜子林阻止了。
她搖了搖頭,“讓她喝吧!她需要大醉一場。”
她拿起一罐啤酒與林熹微碰了碰,“來,我陪你一起喝,今晚咱們不醉不休!”
姜子林說罷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冰涼的酒液順著喉嚨流進溫熱的腸胃里,冷得她渾身打了個哆嗦。
苦澀的酒味還停留在舌尖,讓姜子林不自覺扯了扯嘴角。
真苦啊,苦得讓她好想流眼淚。
姜子林抹了把眼睛,繼續跟林熹微對碰了下,“再來!”
她咕嚕咕嚕仰頭長灌,一罐啤酒三兩下便見底了。
林熹微像是被刺激了般,也跟著喝紅了眼。
兩人像是比賽誰喝得更快似的,誰也不服誰,爭先恐后地往喉嚨里倒灌著,不要命似的將一罐罐酒水往肚子里咽。
很快兩人的桌面上已橫七豎八擺了七八個空罐子。
眼看著兩人都喝得滿臉通紅,袁媛媛急得一陣跳腳,“這可怎么辦啊?她倆到底受啥刺激了啊!這是喝酒嗎,壓根兒就是在買醉!”
孫浩嘆了口氣,“算了,讓她們喝吧!要是心里頭不痛快,喝醉了反倒舒服些。”
許平生本欲要勸,聽了孫浩的話生生停了下來,他強忍著擔心,神色復雜地在旁邊看著。
林熹微心情不好想要買醉他可以理解,只是姜子林在湊什么熱鬧啊?
許平生從未見過姜子林這么情緒外放的樣子,在他印象里,她一向是冷靜自持的,即便是那次鳳棲山表白被拒,她也只是失態了一會兒,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像如今這般失控地借酒澆愁,實在是有生以來頭一回。
她也沒有考砸啊,已經收到了R大錄取通知書,R大是B市排得上號的一流學府,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啊?
許平生滿心的不理解,他只能無奈地看著這兩個各懷心事的女孩一口又一口地往口里倒著苦澀的酒水,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由于包廂里大家都在放開懷抱地喝酒,角落里這兩人的異樣倒是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怎么辦?”袁媛媛看著這兩個躺在沙發上蒙頭大睡的姑娘,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許平生嘆了口氣,“算了,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分頭送他們回去吧!”
“行!”袁媛媛點了點頭,“你跟姜子林離得近,微微就由我們送吧!”
許平生擔憂地看了林熹微一眼,最終還是咬牙點了點頭,“行,交給你們了,到了就給我打個電話。”
他們跟大伙兒打過招呼,扛著兩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姑娘出了花樣年華大門,各自攔了輛車,朝不同的目的地奔去。
下了的士后,許平生背著爛醉如泥的姜子林,一步一個腳印往七里香度走去。
他原本還心神不寧地想著林熹微的事情,卻驀然聽到背后的姜子林在喃喃說著醉話:
“我……我要放手了,我難受死了,心好痛……”
許平生腳步頓了頓,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背后。
只見姜子林皺著眉頭,閉緊眼睛在毫無意識地說著夢話:
“你飛吧,我不等你了,我好累,你如愿了,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幸福的,再見……”
良久,背后再無聲音傳來,想必對方又陷入了沉睡。
許平生抬頭茫然地看向夜空,她在說什么啊?是喝醉了在胡言亂語吧?
許平生極力按壓下心里忽然涌上來的不舒服,繼續踏步往前走。
他沒有理會心里那絲異樣的感覺,又繼續分神地想,不知道林熹微那頭平安到家了沒有。
許平生并不知道,正是因為他的不在意,那個曾經在他生命里占據了好重份量的女孩,已轉身走出了他的世界。
等他發現不對想要回頭尋找時,卻發現已經再也找不到絲毫痕跡了。
那個曾經愛他如生命的女孩,在苦苦追逐依然得不到絲毫回應后,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放棄,放棄那些無望的等待,放棄那些日復一日看不見明天的守候。
她狠心地連同那些過往一起埋葬在連她自己都看不見的角落里,永遠不見天日。
等到許平生發現他弄丟了他的青梅竹馬,想要轉過身來找回她時,卻發現她早已經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十幾年來,他習慣了一回頭就能看到她。
當有一天他回過頭來尋找她的身影時,卻驀然發現她的身影已經許久不曾出現了。
自從上了大學各奔前程后,姜子林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他。
他的背后從此空無一人,變得空蕩蕩的,寂寥得很。
直到那一刻,許平生才清醒地認識到,那個一直追隨在他身后的女孩,真的從此不再出現了。
那一刻,他深刻地懂得了,什么叫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