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有些冷了,慶和伯勸著吳順進屋里去:“就當是陪世侄女最后一場吧,我也陪著你,今晚就不回去了,咱們哥倆一起守著她。”
吳順抿了抿唇,神情陰鷙,半響才點了點頭,跟著他一起進了房間,坐在不遠處的一把椅子上望著吳倩怡的身體出神。
他其實沒有看,心里除了害怕和驚恐,甚至好升起了一點兒解脫感。
這樣也好,真的,其實這樣也好。
如果他真的妥協幫了顧家,幫了顧傳玠,那么這一輩子,顧傳玠都會捏著吳倩怡來拿捏他,來掌控他驅使他,他只能再一次等傀儡,當木偶。
到時候如果他的秘密藏不住爆出來了,顧傳玠那種陰險小人也一定是最快甩掉吳倩怡這個包袱的人。
與其女兒以后對著那個真面目暴露的男人痛苦一生,還不如提前結束這種痛苦。
塵世太苦,回去也罷。
她從此再不必受病痛的折磨了。
至于他自己,死了以后他也會去跟長公主和女兒賠罪的,會跪在她們面前求她們的寬恕,若是她們真的不肯原諒他,那么讓他下意識墮入畜生道也可以。
慶和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對于他這么沉默始終覺得心里惴惴,咳嗽了幾聲想要跟他聊一聊,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正糾結著,就聽見外頭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急忙便松了口氣站起來:“可能是抓住了朱元了,先問問她情況,你也先別太急了,待會兒順天府肯定也要派仵作過來驗尸的,要是真的是朱元做的,一定會查出來,世侄女一定會得到一個公道的!”
吳順顯然是沒有聽進去,他目光炯炯注視著那個進來的護衛:“人抓到了?”
護衛垂下頭有些難堪,還是搖了搖頭有些為難的說:“侯爺,外頭王太傅家里來了人,說是王家大小姐犯病了,非得要朱元姑娘才能治得好不可,所以想要借用一下朱元姑娘,請您千萬給他這個面子。”
慶和伯滿臉的茫然和震驚。
這個時候王家來湊什么熱鬧?
吳順也大有深意的冷笑了一聲,眼里陰沉一片的拖長了音調哦了一聲。
朱元來赴這個鴻門宴,原來還備了這個后招。
他的臉色更加陰沉可怕了。
原本他殺朱元的心已經很強烈了,但是到這個時候,他就更加確定了自己做的決定沒錯。
朱元提前準備了這個后招,如果她對他沒有防備的話,是不可能會這么做的。
那也就是證明了,朱元真的知道了,知道了吳倩怡身上的毒跟阿朵那個侍從身上的是一樣的。
他頓了頓,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那可真是可惜了,不是我不給他這個面子,而是這個面子實在是給不了,你回去跟他們說,就說朱元謀害郡主,如今已經逃了,若是朱元逃到王家的話,還請太傅千萬賣我一個面子,把她給交出來。”
王家的人驚呆了。
王管家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匪夷所思的再問了一遍,得到了相同的答案才敢相信這件事竟然是真的。
這怎么可能呢?!
朱姑娘又不是瘋了,她干嘛要去殺郡主啊?!
可是他也知道吳順的名聲,根本不敢惹這個愛女如命的瘋子,急忙便帶著人回家去復命了。
王太傅還未睡,一直等著消息,見他沒帶回人來還有些生氣,但是等到聽見說是朱元殺了吳倩怡,便整個人都站了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王嬙更是憤怒不已:“這短短時間,朱元能殺了吳倩怡?還是在恭順侯府?!誰不知道恭順侯拿吳倩怡當寶貝,朱元怎么可能殺得了她!”
分明是欲加之罪。
王太傅意識到了事情不對,他怔怔的思索了半響,才搖搖頭說:“惹上吳順這個瘋子,事情怕是不好了。”
王嬙也知道吳順難得罪,但是現在明顯是吳順在找事,難道還能就這么站著等死嗎?她見王太傅這么說,便立即就道:“父親,你不能就這么不管,否則元元肯定就完了!”
王太傅很為難:“我怎么管?吳順是個瘋子!平時圣上就給他幾分顏色,更別提吳倩怡了,那是天下人都知道,她父親為了守城才讓她成了這樣境地的郡主,她母親為國捐軀!吳順現在說朱元殺了吳倩怡......”
他雙手一拍:“誰能相信吳順的話不是真的?大家都知道,他愛女如命啊!再說,再說現在朱元都不知道在哪兒!說不定都已經被他給殺了!”
王嬙跌坐在椅子里,抱著孩子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今天的事太混亂了,從收到付泰的求救到去吳家要人,再到現在說是朱元殺了吳倩怡,整件事都透露著詭異。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哄著兒子,低聲求王太傅再試一試:“爹,不管怎么說,現在我們或許是唯一能夠幫她的了,我們不能看著她死啊!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王太傅嘆了一聲氣,女兒的話讓他覺得心里沉重,他認真權衡了一番,便道:“吳順擺明了警告我不要插手,他們是累世的勛貴,正宗的皇親,跟我們這些一代若是不出讀書人的人家不同......”
他見女兒和外孫似乎都要哭,無奈的搖頭:“算了,讓人去通知付泰一聲吧,接下來要怎么做,只能看他們自己了。”
懷里的孩子嗚嗚的哭,王嬙心神不寧的站起來,想起朱元來,心里有些難受,也不知道朱元怎么樣了,對手這么強悍,她是不是還能跟從前一樣輕松就能抽身而退?
朱元正提著一顆心。
楚庭川武功出乎她意料的高強,幾次都從箭矢和暗哨手中驚險帶著她逃脫,最后終于逃離了恭順侯府。
可是恭順侯府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來路,身手極好,一直在背后緊追不舍。
要是被追上,肯定就沒命了,她幾次都想要讓楚庭川放自己下來,可是卻連開口的機會都找不到,生怕會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