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品靈仙

129 瘟妖

讓人家白跑了一趟,鐵經綸多少有些尷尬。

金玄宗的修士確實是他請來的,在這之前他也確實時刻盼望著仙門能早些來人,但計劃遠趕不上變化,當前的情況和先前卻是不大一樣了。

事到如今,鐵經綸只能賠禮再道歉,又差人去備上幾份厚禮相贈,長臉修士身后那三人的面色這才稍稍緩和下來。

為首的長臉修士問道:“鐵家主,這場瘟疫是如何解決的?”

鐵經綸嘆了一聲道:“諸位道友,實不相瞞,本來老夫對這瘟疫是毫無頭緒,只能將得病之人全部隔離,可后來有位道友途經此地,查出了這場病疫的根源竟是中毒,這才有了對策……實非鐵某愚弄諸位,此前疫情著實十萬火急,此事也確實只是個巧合。”

金玄宗四人面色各異,那長臉男修沉默一瞬,不由問道:“不知這位路過的道友是誰,可還留在博澤城?”

鐵經綸朝駱青離望了眼,目露詢問之色,駱青離上前兩步,微一拱手,“諸位道友,在下裴鑰。”

金玄宗那位女修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那個解決疫病之人?”

駱青離輕輕頷首,女修瞇了瞇眼,面上不滿之色畢現,輕聲嗤道:“多管閑事!”

駱青離挑眉,好笑道:“在下沒有救苦救難的雄心壯志,不過恰好路過,盡力所能及之事,再說,幾位道友從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到博澤城,不也是為了這樁閑事嗎?”

“你懂什么!”女修怒目而視。

“賀師妹。”

長臉修士緩緩搖頭,那賀姓女修倒是對他言聽計從,咬著牙輕哼一聲別過臉,長臉修士頷首道:“在下金玄宗常昊,賀師妹她只是性子急,又心直口快,裴道友勿怪。”

這人倒是彬彬有禮。能做領隊的,自然也是周到之人。

駱青離無所謂地扯扯嘴角,沒這個閑心去跟個素不相識的人計較。

常昊復又問道:“不知裴道友是哪派弟子,既能一眼看出疫情根源,裴道友可是醫修?”

“在下不過一介散修,亦不是醫修,之所以能知曉瘟疫內情,不過是在八年前恰好遇到過類似之事,現在又如法炮制罷了。”

常昊眉峰微動,金玄宗其他三人面面相覷,目光流轉間,也不知是在交換著什么信息。

駱青離看不懂他們打的啞謎,場面又一度安靜下來。

這時鐵家的三當家適時提議道:“幾位道友風塵仆仆地趕來博澤城,我等感激不盡,這一路上辛苦了,不如先在我鐵家落腳,歇息上幾日?”

大門派的弟子,又同為筑基期,哪怕不結交,也不可隨意交惡。

金玄宗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由常昊頷首應了下來,鐵經綸當即就讓婢子準備客房。

直到那四位修士被婢女們依次領去客院,駱青離也沒再有什么機會和他們說上話。

鐵經綸見人走遠了,長長嘆息一聲。

金玄宗雖是南詔下三宗之一,規模勢力遠不及上三宗和中三宗,但在鐵家這種小型修仙家族面前,腰板還是足夠硬的,他們便是要擺譜子,鐵家也說不了什么。

鐵經綸搖頭道:“裴道友,抱歉,今日不能招待你了。”

駱青離倒不在意這個,想了想問道:“鐵家主,金玄宗弟子的行事風格向來如此的嗎?”

鐵經綸一愣,左右環顧,見四下沒有外人,這才傳音說道:“咱們修仙者,以實力論尊卑,大家都在同一個大境界,行走在外都能夠以道友相稱,而且但凡大門派,多少都是有些強勢的。”

說著,鐵經綸無奈一笑,“我們這塊地方,就是金玄和秋水兩大門派的交界地,這兩個門派都想擴充地界,可又誰也爭不過誰,于是就干脆都不管了,反倒是任由我們這種小家族占地為王,自立根生……其實這次金玄宗愿意來一趟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駱青離了然頷首,鐵經綸想得很透徹,而且這事本來就是他們有求于人,那就更沒必要處處計較了。

“不過這次來的都是筑基修士,這個還是挺讓人意外的。”鐵經綸喃喃念了一句。

駱青離眸光不由一頓。

她在玉蟾宗的時候,并沒有去掌事堂領過任務,但到掌事堂的次數卻不少,也路過幾次任務堂。

任務堂里有一塊巨大的任務板,板上羅列著各類任務信息,完成之后就會有對應的靈石或是貢獻點。

南詔九宗之間的規章大同小異,類似于這種道義援助,完成之后能夠獲得的獎勵其實并不多,即便有人接了,也基本都是煉氣修士,就如當年去興水城救援的全是煉氣修士一樣。

駱青離還記得,最初遇到滄海宗韓瑾瑜幾人的時候,正是一個村子里在鬧水鬼,金玄宗卻以村子繳納的仙銀不夠為由,一度放任不管。

她不能說金玄宗的待人接物一向如此,但按常理來講,一場不是發生在自家地盤上的瘟疫,又在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之下,應該是不至于出動金玄宗四位筑基期修士的,而且他們還無一例外地都是內門精英弟子,連帶著態度也有些奇怪,似乎對這場瘟疫十分重視。

但更奇怪的是,他們重視的又不是這場瘟疫本身,也不是救死扶傷了多少人,甚至他們還為她中途插手此事而動怒……

駱青離想,這四人到這里來,也許還有別的什么目的。

但這終究只是她的猜測,并沒有足夠的依據來證實。

駱青離留了個心,隨意和鐵經綸聊了幾句后便回了自己的客房。

而這時金玄宗的那四個筑基修士卻湊在了一起,只是這四人之中,常昊是坐著的,另外三人卻恭敬地立在一旁。

賀姓女修的面上全沒有方才的嬌蠻刻薄,反而神情嚴肅地緊擰著柳眉,沉聲問道:“昊英師叔,那裴鑰說的八年前的瘟疫,莫不是玉蟾宗興水城那一場?”

“應該是……”常昊沉吟片刻,道:“興水城的那場瘟疫,是最早被仙門關注的,其后很長一段時間里,俗世間再沒有瘟妖活動的痕跡。”

另外一個娃娃臉的男修問道:“那昊英師叔,依你看,這個裴鑰有沒有問題?”

“這個不好說。”常昊低聲道:“我看她的年紀不算大,應該還未滿五十歲,散修之中能在五十歲之前筑基的可不多……不過她身上倒是沒有陰邪之氣,這一點可以放心,但她說的話,最好還是不要盡信。”

眾人點頭應是。

賀姓女修咬唇握緊了拳,“真是可恨,我們來晚了一步,也不知道瘟妖是不是又逃走了!”

常昊抿唇道:“瘟妖生于疫鬼之間,所過之處,病疫流散,死者無數,它已經吞食了太多疫鬼,產生了靈智,又向來擅長偽裝……興許,它還留在這里,甚至就潛伏在我們身邊。”

幾人面面相覷,神色凝重。

這幾年間,南詔時不時就會發生幾起瘟疫,且這疫病主要發生于俗世之中,一開始并沒有得到多大重視,仙門也只當那就是一場普通的天災,可后來,上三宗卻發現,這疫病的真正起因居然是這些凡人中了毒,可這投毒之人是誰,卻沒有頭緒。

那之后,上三宗倒是在此事上留了心,差門下弟子關注著俗世的動態,可那投毒者也不知是聽到了什么風聲,就此銷聲匿跡,不再作惡,而在上三宗的管轄范圍之內,也再沒出現過類似災禍,這事也就被人漸漸淡忘了。

可再后來,又過了好幾年,在天陣宗的地界再一次發生了類似的瘟疫。

天陣宗在南詔的最東面,已經臨海,這一場瘟疫控制不當,死了足有數千人,短短半月,便毀了一座俗世城池,影響極為惡劣,而那場瘟疫的起因也是投毒。

天陣宗乃中三宗,與其他幾派素來交好,滄海宗聽聞此事,當即便與幾年前俗世中的投毒事件聯系了起來,但那始作俑者卻依舊逍遙法外,未被捕獲。

投毒之人每次作案,皆會有許多凡人死于非命,一開始仙門猜測這是邪修的手筆。

有些邪修修練邪功,需要大量魂魄,而天災恰恰是能夠一次性出現眾多人魂的契機,這種瘟疫興許正是邪修刻意為之。

修仙者,當除魔衛道,如這種倒施逆行之輩,合該除之后快。

于是南詔九宗包括散修盟在內,一律對此事重視起來,力求將煉魂邪修誅殺。

但在那之后,南詔又消停了一段時間,直到半年前,在西南角的御獸宗地界再次發生了類似的事。

有了兩次先例,仙門都被打過了預防針,這回御獸宗的出擊速度很快,并未折損太多凡人,而且御獸宗素來擅長御獸之道,門內靈獸五花八門,其中就有一位金丹修士養的一只嗅覺出眾的白靈犬,在一個凡人身上嗅出了一絲與眾不同的氣息。

那金丹修士心知有異,二話不說就對那個凡人出手,凡人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卻沒有死去,反而全身溢出了森森鬼氣,同時滿臉出現道道裂紋,從額頭開始裂出一條長縫,一團烏黑的東西從那條長縫中竄出,竟是一個人形的黑影。

這黑影并不是仙門一開始猜測的邪修,甚至它連人都算不上,而是一種十分特殊的妖。

有典籍記載,死于疫病者,或化作疫鬼,疫鬼互相吞噬,只余其一,稱之瘟妖,瘟妖傳播瘟毒,喜食疫鬼,行過之處,疫病拂肆,生靈涂炭。

這只瘟妖生長到現在這個地步,本身就是個奇跡,它不知吞吃了多少疫鬼,本身就已經生出了靈智,十分懂得把握傳播瘟疫的時機,也知道最好不要出現在修仙者的地界,是以一直都在俗世之中活動。

而且它擅長借用人類的皮囊來偽裝自己,要不是那位金丹修士恰好有一只白靈犬,說不定也會被它蒙混過關。

瘟妖現身后,御獸宗眾修士群起攻之,這瘟妖的實力幾乎可以與金丹期的修士媲美,且它渾身瘟毒,又沒有實體,打散了還能重新凝聚,尋常法術根本傷不到它,而御獸宗當時在場的不過一位金丹初期修士,又不是十分擅長斗法,是以并沒有將之徹底拿下,僅僅毀損了它的一半真身,最終還是被它逃走。

知道了瘟妖的存在,御獸宗即刻向其他門派匯報了此事。

瘟妖受到重創,勢必要吞吃疫鬼療傷,沒人知道它下一次作案的地點在哪,眾仙門只能加大監察力度。

結果這瘟妖倒是按捺得住,整整半年都沒有動靜,一出手就是這種不歸屬任何一個門派管轄的地方。

以前它好歹只挑俗世入手,如今卻是把手伸向了修仙地界。

鐵家向金玄宗遞來求助消息之后,掌事堂很快就安排了人過來,常昊只不過是個化名,他本人卻是一位金丹中期修士,道號昊英,只是未免打草驚蛇,昊英真人對外顯示的修為與這三個后輩相同,皆是筑基初期,彼此之間都以師兄弟相稱。

剛到博澤城附近的時候,見此處疫情并沒有想象中的厲害,幾個筑基弟子還以為是白跑一趟,當然沒什么好臉色,沒想到真相卻是被人橫插一腳。

賀姓女修輕嘆一聲:“可惜,我們不像御獸宗,有白靈犬這種靈獸,否則的話就能找出瘟妖在哪了。”

三個筑基弟子中的一個小眼男修眼珠子一轉,湊上前嘻嘻笑道:“昊英師叔,宗門既然差您前來,除卻您本身實力出眾以外,定然也是有什么追蹤辨認之法的吧?”

其余兩人聞言紛紛亮起雙眼,昊英真人彎唇微笑,“若是那瘟妖還在的話,我應該能將它認出來。”

三人紛紛松了口氣,昊英真人抵唇輕咳道:“既然來了博澤城鐵家,不如先在鐵家轉轉,再去城里看看?”

三個筑基弟子含笑應是。

鐵經綸聽說金玄宗的四人要參觀鐵家,為表友好,便親自做了他們的向導,帶他們在鐵家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