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墨活并非鬼族,而是個活生生的人類,他的具體來歷,其實桑昱顏也不太清楚,在她被選中帶往修羅殿的時候,墨活就已經在那里了。
他并不算是修羅殿的人,只聽說當初義父救了他一命,墨活便承諾,在修羅殿需要他的時候,他愿意為其賣命。
桑昱顏和墨活并不算太熟,甚至到現在她都沒見過墨活真正長什么模樣。
可自從聽義父說起這人的招式手段里都有鬼族的影子之后,她便覺得,墨活或許會和空冥大陣有幾分關系。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進來大陣之后,墨活的言行之間無不表現出了對陣內環境的熟悉,要知道,就算是百年前曾經來過的修士,故地重游之時,多數也是懵的,絕不可能像他一樣,真能說出幾分名堂來。
這時候墨活說他們快要到中心了,桑昱顏其實是相信的。
桑昱顏的聲音微冷,“你這是故意引我來中心?”
前頭的墨活身形一頓,啞聲笑了起來:“這條山道的入口,是桑道友的靈獸打開的,這一路走來,選擇的通道也都是由桑道友決定,在這種情況下,墨某還能將道友引來中心,道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桑昱顏攢眉,她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并不大。
義父的徒弟不少,她是所有人里資質最出眾的一個,大家都說她會是修羅殿未來的接班人,然而義父始終不曾表態,他的理念是,只要一天沒有真正定下,所有人都有競爭的機會。
桑昱顏這些年里經歷的明槍暗箭也有不少了,這讓她更加不容易相信別人,墨活是義父安排給她的,桑昱顏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墨活雖然不是由修羅殿培養,卻足夠守信,他從來只聽義父的話,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爪牙。
義父對他們私底下的動作雖是放任態度,至少不會主動加害他們,引她到陣中心來,對墨活沒有任何好處。
“即便如此,你為何到現在才有警覺?”
墨活淡聲道:“這次大陣的異變遠超我的想象,我不能確定方位,還是方才感覺到山道里的鬼氣變化,才憑此推斷出我們現在正處于中心位置……大概再走一段,就能出這條山道了。”
桑昱顏面如寒霜,“出去了又如何,到了中心,憑我們兩個,能活多久?”
墨活又不說話了,這一路上都是這樣,如非必要,他不會多說一個字。
一切決定都交給桑昱顏,他就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傀儡,只是履行自己的義務,負責保護她的安危。
桑昱顏沒指望他給出什么建議。
繼續向前,面對的危險不可估量,往后退又沒有其他的路,無論怎么選都不合適。
桑昱顏停在原地踟躕不定,墨活看了她眼,出聲道:“我知道有一處藏身地,應該還算安全。”
他開始往前走,“信我的話,就跟上來。”
桑昱顏頓了頓,沒了別的選擇。
駱青離已經被帶到了山巔之上,從空中俯瞰而下,可以發現那里是一處火山口,里面有火紅的巖漿在翻滾沸騰,發出熾熱的橙紅色光芒,而在巖漿之中,還能清晰看到有一團團黑色霧氣陸陸續續地竄出來。
這里便是地下鬼城的入口,那些霧氣正是沖破封印,從鬼城中逃出來的鬼族。
而幽都所在的那片霓虹,正好處在火山口的正上空。
礪影鬼君和鄂老鬼桎梏著她站在霓虹的不遠處,那片霓虹周圍流動著絢爛的七色浮光,還未觸碰,駱青離便感覺到那些浮光中蘊含的浩瀚力量,仿佛眼前有一片汪洋大海,而她只是滄海中的一粒微小塵埃。
幽都現世的時候,鄂老鬼和礪影鬼君早早地便來試過,現在的位置,已經是他們能夠到達的極限,再往前,幽都外的禁制便會開始排斥攻擊他們,且這個攻擊視修為而定,修為越高的反擊就越厲害。
“礪影,人帶過來了,現在要怎么做?”鄂老鬼睜著雙慘白的眼睛,牢牢鎖在駱青離的身上。
礪影生前是人修,死后忘了許多事,包括自己的姓名,但同時也有一部分東西保留了下來,比如在陣法一道上的研究,這些恰恰是鬼族所不具備的。
礪影鬼君道:“幽都外的禁制,包括整個空冥大陣,都是景曜尊者所設,他的靈力與尋常修士不同,這些流動的浮光,就是他的靈力所化,這丫頭既然也是天靈體,應該能夠承受這些靈力。”
鄂老鬼愣了愣,“你確定?”
礪影鬼君笑了起來,“確不確定的不敢說,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只要這丫頭能打開一道缺口,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駱青離心中發冷。
好一個試一試!
在這些人眼里,她就是個可以隨意擺弄的玩具!
鄂老鬼摸了摸下巴,“要是把這丫頭整死了,也不知道還要多少年才有另一個天靈體。”
“所以,我們得要看著點……”
鄂老鬼一想點點頭,與礪影鬼君互看一眼,二人同時出手,將駱青離丟向霓虹的同時,撤下了她身上的重重禁錮。
駱青離全身一松,下一瞬又埋入一片七色霓光里。
那霓光流動著,將她團團包圍起來,與此同時她身上也亮起了同色光芒。
礪影鬼君和鄂老鬼目光同時一亮,要是換了他們,靠近霓虹的時候就已經被那些靈光扎得千瘡百孔,這小丫頭卻安然無恙,果然有戲!
駱青離并沒有不適,她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層柔軟的云里,眼前的七色云霧逐漸散開,籠罩在霓虹中的景物依稀可見。
與想象中的浩大城池并不一致,霓虹中掩藏的是一排古井,這些古井高低錯落,井然有序,仿佛一排階梯,一路通向頂端。
而最頂端的位置,則坐落著一座石臺。
駱青離看到那座石臺時,瞳孔便微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