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知道的東西,都是這只鳥教給你的。”
樂川此時,只是覺得新奇。尤其是對大黑的新奇,上古神物隕落之后所化為的‘靈’,靈性到如此地步么?
但若有朝一日,鮮血淋漓的真相,剖開于眼前。才知有些事情,沉重如斯,殘忍如斯,簡直讓人稍一感受,便心痛無比。
“也不全都是,還有一部分是阿寶自己特別聰明,領悟到的。”
蘇寶自夸得完全不知道臉紅為何物。
然后還不忘幫大黑撈名聲:“怎么樣,是不是覺得大黑特別聰明?”
樂川溫潤一笑,他既然能在道門中獲得那么高的名聲,自然是說明他這人相當上道的,“是啊,的確是挺聰明的,不過你更聰明。”
樂川不知為何,總覺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十六七歲的年紀,應該正是朋友最多的時候,呼朋喚友,肆意玩弄,無憂無慮,過得比任何年齡段都要瀟灑自在。
但是在蘇寶眼中,他看不到多少對友情的渴望或喜悅,她滿心滿眼里,好像都只有這么一只鳥。
在旁人眼中,一只鳥而已,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只畜生。在她眼中,竟然是如此重要的么?是因為擁有的太少,所以才會這么好滿足?
蘇寶不經夸。
聽到有人夸自己,頓時心里美滋滋的。
本來跟樂川之間沒那么熟悉,但是小姑娘在跟樂川分享了有關于大黑的小秘密之后,兩人之間的關系頓時拉近了不少。
嗯,從今天開始又多了一個人,知道大黑有多厲害!
下午三點。
遲卿找了個機會,趁著遲家的保鏢不注意,從醫院里溜了出來。
腹部的傷勢還頗為嚴重,他這么不要命的一路躲躲藏藏,牽動著傷口的時候,疼得他齜牙咧嘴,但是,也顧不上這么多了。
隨手在路邊招了一輛出租車,然后將地址報上。
是三天前的晚上,他跟蘇寶遇到的那條小街道附近。
下車之后,遲卿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在辨別方向,其實這個地方他也不熟。
不過片刻的功夫,遲卿已經走到一輛車前,開鎖上車。
這是那天晚上,他停在這附近的車子。
上車之后,一股濃郁的腥臭味傳來,經過這么整整三天的時間發酵,尤其是在這密閉的空間內,氣味簡直不能更加酸爽。
遲卿差點被熏暈了過去。
開窗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
然后,迅速開車駛離此地。
遲卿能夠明顯感覺得到,自己腹部的傷口,在源源不斷的滲出血來。腹部一片濡濕,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痛得很。
一路開車,回到自己的別墅。
將車開進車庫里,然后又將車庫的門嚴嚴實實關上,將燈打開。
這才將車子后備箱掀開,仿佛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后備箱里,蜷縮著一個嬌小的人影。
一襲紅衣,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倚靠在后備箱車壁上,發絲批散著,將臉頰全部遮住。
“小素……”
遲卿聲音輕柔地叫了一聲。
一直沒有動靜的她,瑟瑟發抖著蜷縮得更緊,仿佛不愿意面對遲卿。
她那天夜里,一只手腕直接被樂川飛射出來的石子打爆,黑紅的血跡,現在凝固在后備箱,比起剛流出來時更加粘稠。
遲卿見小素不肯動,于是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伸出手去,將那蜷縮著的人從后備箱里抱了出來。
小素抖得愈發厲害。
遲卿將人從車庫抱出,然后一路上樓,回到房間之后,把小素放在沙發上,而自己則想要轉身去拿醫藥箱。他腹部的傷,得再次處理一下。
結果在轉身的那一剎那。
手腕被人抓住,力度很大,像野獸一樣,不準他走。
于是遲卿回身。
伸出手去,緩緩撥開了披散在小素臉上的發絲,露出她可怖的臉來。血紅的瞳孔里仍然沒有屬于人類的正常意識,但是卻固執地不肯讓他走。更像是護食的野獸,不允許自己領地里的東西離開。
可怖嗎?
興許在別人眼中的確是挺恐怖的,可是在遲卿眼中,他怎么會認為自己所愛的人可怖呢?他的小素,明明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
小素不愿意放手,遲卿只能無奈的將人抱住,然后兩個人一起躺在沙發上。
沙發很窄,遲卿側身躺著,將小素摟進懷里,就這么靜靜地感受著對方的存在。
小素之前受傷所流出來的黑紅血液,沾染了整件紅色衣裳。雖然已經干涸,但還是散發出腥臭的氣味。尤其是她光禿禿,血肉淋漓的左手,看不到手掌,只看到一截白森森隱藏在血肉之中的骨頭。
尋常人看到,怕是要嚇瘋了。
可遲卿卻半點都不在意的將人抱著,他像是已經徹底瘋狂了的魔鬼,唯有懷中這個半人半魔的怪物,才是他現如今所剩下的唯一的救贖,能夠讓他稍微心安。
一個是心已入魔。
一個是軀殼已成半魔。
就這么靜靜地依偎在一處,竟然顯得無比和諧,好像這世間,唯剩下他們兩人相依為命一般。
“小素,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遲卿自言自語地說著。
喃喃自語中,隱藏著無盡瘋狂。
“哪怕是不要我自己這條命,我也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會好好活著的……就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的活著!”
“如果等你清醒過來之后,發現我不在你身邊,另外找個人嫁了,知道嗎?”
“不……其實我也不希望你另外嫁給別人。我為了你,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一想到你可能會投入到別的男人懷抱之中,我就覺得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素…小素……”
遲卿一直不斷呢喃著這二字,仿佛恨不得將這兩個字刻到自己靈魂當中。
依偎在他懷里的半魔,似乎還有一線自我意識。
對于他這個養魔人,格外依賴。
她蜷縮在他懷里,良久之后,終于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在遲卿脖頸處舔了舔。像小獸在表達依賴一樣,想要靠遲卿近一點,更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