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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看著那個背影許久,覺得眼睛都酸了才開了口:“求爺……不要叫我嫁人,我就……去莊子上。”
十四爺聽著這沙啞難聽的聲音,回過頭看著榻上那蒼白的差一點就沒了的人。
她憔悴的不像樣子,比剛才昏睡的時候也沒好多少。
她一雙眼無神,像是灌滿了絕望。再不是當年他看著的那個嬌憨少女了。
十四爺想,是不是真的是自己不好?要是宋氏跟了皇兄那樣的男人,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呢?或者,叫她等到出宮嫁給普通人也會過得好呢?跟了他,就成了如今這樣,真是太難看了啊。
十四爺伸手,撫上她沒什么肉的臉頰:“你怎么……變成了這樣呢?”
十四爺想,寵愛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少女,又因出身低什么都不懂。
可她這幾年做什么,十四爺不關注,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她的樣貌也變了。
嬌憨再也不見了,如今的她,其實比十幾歲更好看,可也……叫他真的失望啊。
“我知道我錯了,后半輩子我會……好好祈福。”宋氏輕聲:“多謝爺……”
十四爺一滯,有什么謝他的?
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
“你養著吧。”十四爺起身:“爺有空再來。”
既然她不想出去,算了,就叫她留著吧。
宋氏沒有說話。
十四爺去了后院,與福晉道:“爺的意思是,日后府里不立側福晉了。你覺得怎么樣?”
完顏氏一愣,這當然是好事啊,可怎么跟她說?
“爺何出此言啊?”
“沒什么,你極好,有你,不需要側福晉。”十四爺笑了笑:“納喇氏受苦了,日后多抬舉,宋氏……”
他頓了頓:“要是不知悔改,爺會叫她病逝。”
就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吧。
完顏氏聽出了這個言外之意,倒是也只剩下感慨了。
其實十四爺這樣也好,要是他對宋氏太無情了,她都會怕。
于是當下,十四爺和福晉賞賜納喇氏不少東西。
打從這一日起。宋氏就真的開始閉門養病。
她額頭留了一個小小的疤痕,其實影響不大,她沒事的時候就坐在那,輕輕摸著那個疤痕。
腦子里什么都不想,只是那么坐著。不過她沒事的時間太長了,時時刻刻都沒事。
不在出去之后,連請安都免了。
日復一日,她也沒什么想法,這樣也好。那一撞,把她撞清醒了。
再不敢求她求不到的東西了。
府里時間久了,必定拜高踩低,她本就失寵多年,又沒有什么身價底子,自然不會好過。
不過,完顏氏還是叫人盯著,沒叫她太過受罪。
宋氏就像是活在了一個結界中,直到有一日,丫頭跟她說府里的四阿哥如何。
宋氏才問了一句:“四阿哥是誰?”
丫頭嚇了一跳,當時就跪下去了。
隨后兩個丫頭商議,還是叫人去了正院里。
完顏氏聽了輕輕一挑眉,沒說什么,不過還是叫人跟十四爺說了一嘴。
完顏氏生了三阿哥之后,府上的納喇氏終于再度生了一個阿哥,就是四阿哥,已經半年了。
距離宋氏自己閉門思過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里,她安靜的就如同沒有這個人。
不管是府里的大事小情,還是奴才的拜高踩低,以及納喇氏帶著怨氣的報復,都像是石沉大海。
忽然聽到她這樣,十四爺也沉默了好久。
“她怎么了?”
貼身太監猶豫道:“回王爺,宋格格就是……呆坐的時間很長,身子倒也還好。”
十四爺沒說話,也沒耽誤自己的事。
本以為他不管也不去,宋氏的奴才都絕望了。
可終究十來天之后。十四爺還是進了小院。
他不意外的看到了這里破舊的陳設,以及呆坐在院子里的宋氏。
宋氏穿了一身雨過天晴色的旗裝,只是衣裳是舊的。她頭上一朵珠花都沒戴。
她就那么坐著,看似是看著回廊外頭的天,眼睛卻沒什么焦距。
直到奴才們都跪下了,許久她才回神,然后跪下:“奴才給主子爺請安。”
她聲音有點啞,十四爺早就知道她現在很少說話,一天也說不了三句話。
三年過去,十四爺還記得她當初滿臉血的樣子。
十四爺也知道,這女人身子還是出了問題了。
十四爺叫了一聲起:“你在做什么?”
就這一個問題,問的宋氏緊張惶恐,滿頭汗,九月天里,她覺得呼吸不上來了。
丫頭見此忙道:“回王爺,我們格格沒做什么。”
“她是怎么回事?”十四爺問丫頭。
怎么說話也費勁了?
“你們扶著她進去,你留下說!”十四爺擺手。
宋氏被人扶著進了屋子,留下一個貼身的奴才。
她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這幾年她是怎么回事?”十四爺坐下問。
丫頭小心翼翼的:“回王爺的話,我們格格一開始……就是不想說話,奴才們想著也正常。后來就說話越來越少。府里的事她也……也不上心了,明明……福晉生了三阿哥,納喇格格生了四阿哥我們也都送了賀禮,可格格就跟忘記了一樣。”
“還有……她……她有時候叫不出奴才們的名字,就寧愿渴著也不會說要喝水。”
“格格一開始會做針線,可后來她拿著針線就發呆,還緊張,像是忘記了下一針怎么下,太緊張了,就會流汗。有時候奴才們問她一句話,她忘記了或者是回答不上來,就會這樣。”
十四爺聽完長長的嘆了一聲,這可真是孽緣。
“請太醫吧。”
他抬腳進了里頭,宋氏像是回神了一點一樣笑:“奴才伺候爺喝茶。”
十四爺點了點頭:“你身子如何?”
宋氏忙說好:“奴才都好,多謝主子爺關心。”
十四爺想,宋氏果然是病了,她見了他,甚至沒什么特殊的表情。就像是……不稀奇一樣。
可三年不見,怎么會不稀奇呢?
就算她對他無心了,也不會這樣的。
宋氏伺候他喝茶,嘴角掛著的笑怎么看都是……虛的……
“瞧著清減了些。”十四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