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說的是哪句?是她拒絕你的那幾句,還是……”鳳莘扇羽般的睫,顫了顫,眼神波瀾不驚,看上去很是無辜。
“自然是后一句,葉郡主說,與你只有兄妹之情。”像是一下子被踩中了尾巴的貓,六皇子的音調高了幾分。
這個鳳莘,看上去很是無害,怎么字里行間,就如帶刺的刺猬似的。
六皇子有種內傷之感。
“我與凌月,并非兄妹。”鳳莘執拗的像是一個小孩,陳述著事實。
“即便不是兄妹,凌月對你也沒有男女之情。”六皇子咄咄逼人了起來。
“至少她對我是有感情的,不像是某些路人甲。”鳳莘拋出了一記眼刀子。
這一記眼神,殺傷力絕對百分百。
六皇子的臉色都已經變了,就如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聽到了鳳莘的話,遠處的刀奴,翻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白眼。
雖然他站得遠,可是以刀奴的耳力,鳳王和六皇子的對話,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這位什么大夏的六皇子未免也太小看王爺了吧。
王爺是體弱,可是腦子爆強,一個能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短短五六年時間里,在北青建立一個鳳家的天下的鳳莘,豈是他一個久居宮中的皇子可以隨搓圓捏扁的。
夏侯頎,簡直就是茅房里點蠟,找屎咯。
六皇子詞窮了,他沒想到,鳳莘居然會這般牙尖嘴利,早前他準備好的,打算用來勸說鳳莘的知難而退的話,一下子全都不管用了。
他只能是直接發大招了。
“那不知鳳王,對您那位名滿天下的未婚妻,又是什么樣的感情?”
未婚妻這個詞眼一出,鳳莘頓了頓。
好一個夏侯頎,他也當真是下過一番苦功夫了,連他的未婚妻的事,都已經查明了。
“你有未婚妻的這件事,凌月還不知道吧?凌月的身世,鳳王應該再清楚不過。她最痛恨的就是拆散別人的婚姻,即便是她對你有情誼,只要是知道你有婚約在身,而且是受了北青上下矚目的一段婚約,她必定會對你死心。”夏侯頎留意著鳳莘的面色,一點點難看了起來。
他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不錯,他承認葉凌月對鳳王是不同的。
那種感覺,也許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可是也已經距離不遠了,只差捅破一層紙而已,可不知何故,葉凌月和鳳莘兩個在感情上,同樣畏手畏腳的人,誰都不愿意,去捅破那一層。
這一點,當局者迷,夏侯頎這個旁觀者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所能做的,就是快刀斬亂麻。
“六皇子,你知道,我與你有何不同嘛?”鳳莘驀然笑開了。“鳳莘這輩子若是會娶妻,只會是葉凌月,也只有葉凌月,才是鳳莘的妻,這一點,不會因為我的身份,亦或者是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
夏侯頎心中一震。
鳳莘這番話的意思,卻是回答了葉凌月早前問夏侯頎的那番話。
同樣的問題,夏侯頎的回答是,他放不下皇位、母后還有他身后的那些臣子。
可是鳳莘的答案,卻是截然相反。
沒有身份,沒有未婚妻,也沒有任何的糾紛,他此生若是娶,新娘只會是她。
但若是不娶,終生無妻。
這不是什么山盟海誓,而是他的一番肺腑之言。
只是一語,卻是傾其了一生。
一旁的樹木上,灑落了些雪末,落在了夏侯頎的臉上,微微的有些涼,這股涼意,一直滲到了他的心底。
夏侯頎忽然覺得,他也許已經失去了,得到葉凌月的心的最佳的時刻。
只因為,在回答她的那個問題時,自己有了一瞬間的遲疑。
無力和不甘,讓夏侯頎對鳳莘,生出了一種嫉恨感。
為何,他回嫉妒一個體弱多病,父母雙王的質子王爺,明明,他才是雙親健全,將來可以登上皇位的天之驕子。
“鳳王,你也許說的都是真心話。可是你終究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你是北青皇族。若是你的這番心意,被北青帝知道了,恐怕你也只能是回北青了。”所有的伎倆都已經用光了,除了北青帝外,六皇子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人可以震懾的住鳳莘。
“六皇子言下之意,是想替夏帝下逐客令?我也勸六皇子一句,你如今,也不過是個皇子。”鳳莘眸光一掃,抬起了手來,掃去了身上的雪。
六皇子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去。
他是聰明人,又怎會不明白鳳莘話語里的意思。
好一個鳳莘,他真以為,他一個敵國質子,可以干涉大夏的皇位繼承權。
一種強烈的被冒犯感,可是不等六皇子再發話,鳳莘已經是轉過了身,留給了六皇子一個料峭的背影。
刀奴還是站在原地,身上已經積了一堆雪,看上去就像是個巨丑的雪人。
直到鳳莘走到了他的面前,刀奴才抖了抖雪,躬了身。
“王爺,六皇子終究是大夏皇位的繼承人……”刀奴可是很少見鳳莘這般言辭犀利,不過誰讓六皇子不知死活,提起了北青帝和他的那位未婚妻。
若是沒有葉姑娘,北青的那位,還算是配得上王爺。
可如今有了葉姑娘,一切就成了浮云。
“他若是做好了他的本分,他自然可以好好當大夏的未來皇帝,但若是他不知好歹,哼,饒是大夏鐵騎,也護不住他。”鳳莘的眼中,閃過一道琥珀色的漪光。
那一分犀利,看得刀奴心頭大震。
數日前,王爺忽然回到了溫泉行宮。
他身上,還帶著極其厲害的傷,昏睡了一日后,王爺就醒了過來,只是這一個多月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王爺全都不記得了。
可是,這一次王爺醒后,刀奴就覺得,王爺有點不一樣了。
就像是藏鋒多年的寶劍,寸寸露出了崢嶸。
像是方才那番話,王爺說出來時,他好像嗅到了一絲嗜血的意味。
這一切,好像都是因為葉姑娘的緣故。
刀奴不敢多想,當奴才的,要守奴才的本分,他縮了縮脖子,跟在了鳳莘的身后,朝著夏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