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嬌嬌也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覺得這臉比在日頭下曬了一天還要燙,心臟也砰砰砰的直撞在胸口,不論她的心思如何,這青澀的感覺卻永遠記在了心間。
呂嬌嬌也不知道自己沉思了多久,呂德成忽然在外頭喚起了她,“嬌嬌!”
“哎!”
呂嬌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將信封塞在枕頭下,想了想又覺著不安全,便再度拿出來,思索半晌,掀開幾層床褥,將它放好,又仔細將褶皺扶平,這才推開屋門走了出去。
呂德成見她走出來便站起身吩咐道,“你擱屋里干啥呢?叫了半晌也沒應個聲,我去趟老宅,你扶你嬸娘進去歇一會兒!可別磕著碰著了。”
“曉得了。”
呂嬌嬌應答了一聲,便過去扶著高氏。
高氏拍了呂德成后背一下,白了他一眼,“你慣會使喚嬌嬌,我這是懷著孕,又不是瘸了,還能走不動道了不是?倒是你,快去快回,別又被哪家拉去喝酒了。”
“曉得了曉得了,進屋去吧。”呂德成面上一紅,隨意答應了幾聲就往外走。
高氏也懶得理她,由呂嬌嬌扶著就回了屋里。
一回了屋里高氏就拿起自己的花樣繼續繡著,呂嬌嬌便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雙手捧著臉看高氏飛針走線。
高氏突然放下手里的花樣,抬頭問呂嬌嬌,“嬌嬌,你說若是孩子生下來以后該叫啥名啊?”
呂嬌嬌被問的一驚,待聽清高氏的問題之后便是一臉驚訝,“啊?這不該是我爹的事嗎?嬸娘咋想起來問我了?”
“你爹是個大老粗,他知道個啥,小毛的名字是你娘給取的,大毛的是當初入族譜的時候村長給改的,你爹這人,叫他下力氣活沒啥問題,叫他想這些只怕是要了老命。”高氏溫柔的撫摸著肚子,一臉的戲謔,絲毫不顧及自己打擊了呂嬌嬌心中偉岸的父親形象。
呂嬌嬌卻搖了搖頭,反駁道,“嬸娘,你今兒糊涂了不是,就是爹取不了,那也何該是爺奶來取,我一個小輩哪里能置喙。”
高氏一聽也是這個理,嘆了口氣沒再說話,呂嬌嬌以為她是熄了這個心思,心里剛放松下來,又聽高氏繼續問道。
“那總歸咱可以取個小名吧,你覺著鐵蛋這個名兒咋樣?聽上去是個賤名,好養活,對了,有兩個呢,二狗這名呢?本來想取個狗娃,可又擔心和狗娃撞了名,到時候不好叫人。”
呂嬌嬌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大毛小毛她已經覺得十分有鄉土氣息了,沒想到高氏還憋了個大招給肚子里兩個小的,想到以后得鐵蛋二狗的叫喚,呂嬌嬌不由得滿頭黑線,想盡自己的微薄之力拯救兩個孩子。
“家里條件好了,沒必要為了好養活取個賤名,這樣吧,這兩日我去翻翻書里,看有啥合適的名字。”
高氏秀氣的眉頭就是一皺,搖搖頭拒絕道,“你這孩子說的啥話,家里條件再好那也得有個好使喚的名字,我瞧著這兩個就不錯。”
呂嬌嬌為難的想了一會兒,對高氏說道,“您想的是兩個兒子的名兒,若是有一個是女孩呢?若兩個都是女孩呢?您鐵蛋二狗的叫喚豈不是叫人笑話她們。”
高氏先是一愣,這才敲了敲自個兒的腦袋,苦笑著說道,“懷了孕這腦袋是有些不夠使,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等你爹回來我再同他商量商量,早些備著總比臨到頭想要好。”
呂嬌嬌看自己的說法起了作用,暗自松了口氣,好歹是壓制住了高氏天馬行空的想法,最近高氏的思維完全是跳躍式的,她都有些跟不上了。
“嬌嬌。”高氏低著頭繡了一會兒,又抬起頭喚呂嬌嬌,呂嬌嬌當即就是一陣汗毛立起來,心底里打起鼓來,總覺得高氏即將開口的絕不是什么好話。
“咋了,嬸娘?”
“最近家里也沒啥事要忙,豆腐坊那里有你爹和三叔忙著,干脆你幫著我把弟弟妹妹的床褥和衣裳做了吧。”高氏將手里的線咬斷,熟稔的打了個結,開始扯出另一根線穿過針頭,狀似無意的提起一個話題。
呂嬌嬌一聽這話腦袋便是一疼,近些日子高氏旁敲側擊提過許多次讓她做女紅的事兒,可這事兒不說她一竅不通,就是原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一開始還頗有興趣的繡了幾回,扎了一手的針眼便早就打消了那股興趣。
如今她哪里還能答應高氏,只好尷尬的笑了幾聲,打算轉移話題。
“嬸娘,這個不是有你嗎?你的手藝那是十里八鄉都知道的,我就不摻和了,免得將來人一看這床褥衣裳蹩手蹩腳的,豈不是憑白讓人笑話您,這樣吧,您渴不渴,我去舀點糖水給您喝。”
說著就想拎起裙角開溜。
向來善解人意的高氏唯獨在這件事上最為固執,哪里能叫呂嬌嬌跑了,立時就垮了臉訓斥道,“回來!給我跑哪里去?糖水我以后又不是喝不著,可你若再不學些針線功夫,你的喜酒我只怕是真喝不著了,你自個兒瞅瞅別人家的女娃,遠的我就不說了,你想想人大妮,五歲開始就能自個兒繡荷包了,如今家里的床褥枕套那都是大妮自個兒繡的,你這都多大了,捏個針都要扎幾個窟窿眼,你還打算躲哪兒去?”
呂嬌嬌哭喪著一張臉,拿出自己往常耍賴撒嬌的功夫,抱著高氏的胳膊搖來晃去,嗲著個聲音柔柔弱弱的說道,“哎呀,嬸娘,你這說的什么話,你閨女聰明機智,做生意又厲害,別人想娶還娶不著呢,還用得著學啥針線不是。”
“說啥渾話呢?有你這樣夸自己的嗎?這臉皮咋恁厚。”高氏輕輕擰了幾下她的腮幫子,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了她幾句,這才接著說道,“這回你可別想著撒嬌就能混過去了,你會不會針線活確實是不影響人娶你了,可你想想,你連件嫁衣都給自個兒繡不出來,到了擺嫁妝的時候就更別說了,遇著眼睛亮的,瞅一眼就知道你有幾斤幾兩。”
呂家村成親時有個習俗,女方嫁進來的時候會將自個兒的嫁妝放在院子里敞開,給來往的親朋好友看看嫁妝準備得豐不豐厚,這些都是女子以后在婆家說話硬不硬氣得起來的憑據。
而出嫁女子的繡品,也必須擺放出來,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嫁女子的繡工,做的差得少不得要叫人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