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總是很忙,忙著下山普度眾生,忙著給其他和尚講解經文,甚至還忙著救助后山受傷的猛獸。
非止環著肩,冷冷看著老和尚把自己折騰的一年比一年蒼老,得道高僧怎么了?得道高僧也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的普通人,憑什么連村下誰家媳婦生了個閨女都要被人埋怨一通,呵,又不是老和尚的種。
錦初:老子沒種!不對,老子下不了種……呃……還不對,老娘從頭到尾都是筆直筆直的!
非止討厭老和尚好脾氣笑瞇瞇的樣子,看起來特別好欺負,讓別人欺負倒不如讓他欺負,省的出門受委屈沒有抗擊打能力。
他是記恨河邊村民對他丟石子、潑糞水的惡行,但同樣,他知道老和尚不愿意他跟村民鬧得太僵。
他可以不報復,可也做不到老和尚的大度,什么‘因為未知,所以人類會恐懼,錯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無知。’,老和尚就是天真,這話也就騙騙無知村民罷了。
無知是正理嗎?無知就可以肆無忌憚不負責任的傷害別人嗎?
人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舉止,針對的不僅是人類本身,還有所有跟他們不是一條心的物種。
每種生靈都有不同的立場,偏偏就人類排他性極強,稍有不適便拿出一番大道理催眠別人催眠自己。
所以老和尚的話,他一概不信。
不信是不信,可看老和尚勞心勞力的勸慰他,非止終是不忍心讓老和尚失望。
可是偏偏這個蠢貨居然從后山領回一只受傷的妖狐,那妖狐騷臭難聞,血腥味撲鼻,一看便知殺戮重重,不是善茬。
但是,一個老和尚,居然喜歡帶毛的小動物!
看著白狐委屈巴巴紅著小眼,一把年紀的老和尚激動的開始擼狐毛,擼的狐貍都謝了頂,還不肯放手。要不是狐貍吱吱的發出痛苦的聲音,老和尚還玩心不改……非止有種想自戳雙眼的沖動。當然戳之前,他要先把狐貍弄死以絕后患。
其實他誤會了,錦初看中狐貍不過是因為它是個公的,和金蟾秘境里的風月沒譜能看對眼給她生一窩更可愛漂亮的小狐貍。
至于那狐貍精是否罪大惡極,在她手里她總能讓它明白,什么事該干什么事不可以干,如若一意孤行不知悔改,早死晚死還不都是一樣。
有她護著,小和尚自然沒有機會殺了那狐貍精,他的不甘心她看在眼里。索性想著,不如先把狐貍偷偷放走,等到私下有空時,再將它收回秘境,畢竟有風月調教,她會更放心一些。
錦初沒想到,她一時大意,導致山下村民遭了劫難,好在她在狐貍精的身上放了跟蹤咒,只是沒料到它蠱惑的力量如此強大,竟是讓意志不堅定的村民們自相殘殺。
她冷眼旁觀,不是因為冷血,而是這個村本身是土匪聚眾的地方,所有村民早年干盡壞事,等到干不動了回村安享晚年,而村里的年輕人則是追尋著祖輩的老路,成為土匪窩的新一任劫匪,一代一代終該有個終結。
對于他們的死,錦初并不覺得可惜,但意外的是非止卻情緒激動,幾乎在一瞬間,她有一個孩子終于長大的欣慰感,簡直熱淚盈眶。
“哭什么哭!”非止怒氣沖沖的冷喝,“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小僧勸你殺了那狐貍精時,你怎么說的!誰讓你庇護它,你以為這種無惡不作的畜生懂得什么是感恩和良心嗎?”
錦初摸摸眼角,哭?她什么時候哭了,她頂多是感動好不,迎風流淚啥的,真的是純生理反應!
站在高山之巔,迎著刮骨的寒風,非止虎視眈眈的盯著立于崖邊的老和尚,唯恐一時想不開,老和尚以身殉義用自己的命贖罪。
被小和尚瞪的快要以為自己掉馬甲的錦初,咽了咽口水,試探的問,“要不,你把它抓回來壓在鎮妖塔中?”所以趕緊走開,別在這么盯著我,怪可怕的!
“哼,現在才求小僧……”
傲嬌娃什么的最討厭了!明明是他厭惡那狐貍精,偏偏自尊心旺盛不愿據實相待。
所以養娃是她的弱項,不論時光如何荏苒,根本一無長進!
“嗯,是晚了嗎?”
“哼,當然不晚!”非止翹翹小鼻頭,可愛的圓臉露出一副交給我才是正解的驕傲狀,讓錦初沒忍住,擼了擼他光禿禿的小腦袋。
“別碰我!”小和尚嫌惡的敏捷躲開,鄙視瞪了眼,“小僧又不是狐貍。”
真是小氣……
非止去抓狐貍精,一走就是好幾天。
錦初沒事念念經,打打坐,誰知,那一天幸存于難的幾個村民挑唆了左右村落,以妖怪禍害眾生為借口,將仇恨的目光放在了寺中。
村民不敢直面報復,整座寺廟在深夜,被放了一把大火。
她本想趁著這場火,脫離這個世界,畢竟時間越久和非止的感情便會越深,到了難以割舍的地步,她可不想看到小和尚愛上老和尚這種大逆不道的變態事情發生,卻不知他竟然抓著狐貍精趕了回來。
憤憤的將妖孽丟入大火中,非止咬牙切齒的怒視著火焰之中的老和尚,恨鐵不成鋼的吼著,“出來!你以為替那些愚蠢的村民向上天告罪,他們就可被輕饒了嗎?你常說因果,他們欠的因,你以為你的果便能償還了嗎?”
什么亂七八糟的!
錦初有一瞬茫然,她就是想趁機洗髓脫離老和尚的造型罷了,跟那些村民有什么關系?
反正寺廟里的和尚都是她幻化出來的,至于有那后來投靠寺廟的孤兒等等全被她早早的打發到別的寺院,所以燒的不過是一個空寺而已,用不著她替那些村民慈悲為懷。
“你以為你是至善,其實不過是笨蛋!”
錦初好想回他一句笨蛋罵誰呢!但是她忍了!然后就被這個蠢孩子拎了出來,一把丟進了河水里。
現在不想罵人,想殺人!
死魚眼的瞪著灰頭土臉比她還要狼狽的小和尚,錦初哭笑不得,還沒說話,對方先開口,“你那是什么眼神,有什么可絕望自責的,寺廟毀了還可以在建造,你活著才是根本。”
本來差點破功的錦初,再次忍了,難得他有這番覺悟,是不是代表她的教育和引導也勉強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