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聽到門外的聲音,立刻挺直腰板,齊刷刷地往外看去。
慕瑾瑜轉身朝門口看去,只見門外有一人緩步走來,端正的面龐,挺秀的五官,頷下長須無風自動。
穿著一套單薄藍色長袍,除了腰間一枚玉佩,沒有其他華貴的裝飾,卻無形透著一股讓人無法直視的雍容。
再往下看,矯健有力的步伐,雪地卻絲毫沒有痕跡。
從體型和武力來看,來人定是歸云山莊的莊主,慕家家主,慕斯海。
翼長老率先上前作揖,其他人神色恭肅地跪下,齊聲喊道:“見過家主。”
白如玉撓了撓后腦勺,尷尬地看了看站的筆直的慕瑾瑜,全場唯有三人沒有跪拜請安。
翼長老是刑善堂堂主,自然不用跪拜。
而他卻是因為慕瑾瑜沒有跪拜,才不方便請安。說到底,他白如玉也是后輩,這么無禮還是第一次。難免會有點尷尬,不知所措。
倒是慕瑾瑜眼神還在上下打量慕斯海。
“咳咳,起來吧。”慕斯海抬了抬手,目光落在慕瑾瑜和白如玉身上。
語調有些嚴厲,“瑾瑜,你的禮儀是誰教導的?”
慕月柔見慕斯海語調嚴厲,甚是不悅,立刻說道:“父親,長姐在戒律院這么久,根本沒有學會任何禮儀。不僅扭斷了我的暗衛手腕,翼長老問她是否偷學其他門派武功,長姐卻嚷嚷要討回公道。”
“花顏這件事你是局外人,你要如實回答,月柔所說可是事實?”
“大伯!”慕花顏喊的情真意切,兩目楚楚懇求慕斯海,“大伯,請你看在白公子喊長姐一聲師叔祖的份上,就不要怪罪長姐了。”
慕花顏一向乖巧,這一哀求,翼長老有些憐惜,開口說道:“家主,我們都知道瑾瑜不曾習武,卻能徒手一招折斷四品暗衛的手腕,若是天賦異稟也就罷了,偏偏招數有些陰毒。”
這邊慕月柔心領神會,立刻哭了起來,淚眼婆娑,“父親,你不要怪罪姐姐,畢竟我只有這一個姐姐了。更何況,慕家遲早要交給她撐起的…………”
“她?”慕斯海嗤笑,看向慕瑾瑜的目光有些不屑,同時也忍不住說道:“慕家何時要交給她了!”
“父親,長姐說她是顧懷清的女兒,顧懷清是慕家的大恩人,按照出生,她才是歸云山莊的嫡出大小姐…………”
真是好一朵純情的白蓮花啊!
慕瑾瑜忍不住在心里翻了翻白眼,這慕月柔還真是想她死啊!
可沒那么容易!
“二妹妹暗衛的手腕確實是我折斷的!”慕瑾瑜冷冷地說道。
翼長老哼的一聲,“分筋措骨手的功夫真是毒辣,一招就能折斷兩個四品暗衛的手腕,瑾瑜還真是了不起!”
慕月柔和慕花顏聽翼長老如此說,頓時露出喜悅,慕瑾瑜算是惹惱了翼長老,家主若是知道廢物也能偷學旁門左道,定然會大怒。
慕斯海聞言沒有說話,只是嗖的一下,就無聲躍到受傷的暗衛面前,只聽咯吱一響,暗衛的手腕便接好了。
“多謝家主。”
沒有預期的勃然大怒,也沒預料之中的逐出家門,反而是不動聲色地接好斷掉的筋骨。慕月柔不解地看向慕斯海,那眼神寫滿了錯愕。
“暗衛的職責是保護主子,而不是參合主子之間的小打小鬧。自今日起,你就化暗為明,去前院做守衛。”慕斯海平淡無奇的說道。
“父親,他們可是四品暗衛,就這樣算了?”慕月柔驚呼道。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清楚慕斯海此刻的用意。
“戒律院柱子上的銀針,克扣用度,還有借題發揮,你真當我什么都不知道嗎?”慕斯海冷眼瞪了一眼慕月柔。
慕月柔心虛地低下頭,難不成今日折了一名四品暗衛,都奪不到嫡出大小姐的尊稱嗎?慕月柔眸里閃過陰狠的目光,不過,瞬間快速隱去。在不明白慕斯海用意之前,她不能貿然行事。
“瑾瑜,這件事就此作罷,以后你就搬回你自己的院落居住。月柔和花顏禁足兩個月。”
“父親!”慕月柔不忿地喊了一聲,剛想繼續說,卻被慕斯海一瞪,嚇得不敢再說。
“是的,大伯!”慕花顏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
翼長老質問道:“家主,分筋措骨手可是陰邪至極的功夫,慕瑾瑜是慕家嫡出大小姐,竟然偷學邪功,倘若輕易放過,那慕家家規條例不就成了一張廢紙嘛!”
慕瑾瑜瞇了瞇眼,她剛才使出的招數根本沒有使出內力,而是跆拳道柔和了現代格斗創作的擒拿手。
翼長老對武學的造詣很高,應該不會看錯,那究竟哪里出了差錯呢?
慕斯海神情閃爍,悶身清了清嗓子,“翼長老我相信瑾瑜所使用的招數,絕對不是分筋措骨手,白賢侄你說呢?”
白如玉一直站在慕瑾瑜旁邊裝聾作啞不參與,突然被點到名字,有一絲緊張,“慕世伯所言極是,小師叔祖的功夫定是極好的!”
“當然翼長老也是見多識廣,但畢竟對于醫家所創的招數有些陌生,看錯也屬正常。上次我父親一招廢了魔教血使的內力,錢塘陳世伯非說我父親用的吸功大法。此事在滁州更是鬧的沸沸揚揚。”
慕瑾瑜在心里忍不住叫好,這白如玉真是個妙人啊,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都快趕上他太師父了。
翼長老憤恨地哼了一聲,顯然對他說話持有懷疑,卻礙于慕斯海的面子,只能悶不吭聲,咽下一口惡氣,只覺得肺都頂得疼。
偏偏此刻慕瑾瑜卻不合時宜地說道:“我是為自己討公道的,可不想如此不明不白就將這些年的事情當作沒有發生過!”
“慕瑾瑜!你還想怎樣!”翼長老咬牙切齒說道。
慕斯海心想,他已經步步退讓了,這慕瑾瑜還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懷里的信像火一樣灼燒著他的心,他又如何肯退讓!
“那瑾瑜是覺得我處事不公?不能給你一個說法了?”
“自然!”
慕斯海被堵得失語,氣得恨不得撕了慕瑾瑜,他見慕瑾瑜清冷傲氣十足的樣子,卻只能吁一口氣,忍住怒火勸道:“月柔有錯,已經受罰,你沒經過家族同意,學習白家武學已經觸犯家規,但念在你年幼,我并沒有遷怒你,你還要什么公道!”
“還要什么公道?父親竟然問我還要什么公道?”慕瑾瑜冷嘲道,“自幼被罰住在戒律院,明明是嫡出大小姐,卻過著丫鬟都不如的生活,這是公道?”
“如此大雪,卻連低等煤都要扣克,這也是父親口中的公道?輕語去申訴,卻慘遭月柔毒手,去掉半條命,這也是公道嗎?”
“弱者稍微反抗強者,卻被認為偷學旁門左道,差點按上敗類兩字。這也算是公道嗎?還是父親也自始自終認為我是個廢物?所以不必顧慮我是生是死?”
面對慕瑾瑜連番質問,慕斯海臉色微白,是他這幾年有眼無珠,明明是塊璞玉,卻被他認為是廢物。他早就應該懂得,那樣絕對風華的人,怎么可能生下一個廢物女兒?
胸口的信,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有多愚蠢。
“瑾瑜,你想我如何補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