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衣世子妃

第九十八章 驚現血書(下)

一陣冷風吹過,慕瑾瑜縮了縮脖子,最近兩天,她越來越抵御不了嚴寒冰霜,總覺得身體發冷。

外間梆子聲響,一慢三快,已是四更。

“四更了,可以開始了。”慕瑾瑜仰望著梁頂,淡淡地說道,“按金刀門卷宗的驗尸格所寫,太子妃的娘親就是在夜間四更時分,在這吊死的。”

楚云宸眼睛順著慕瑾瑜的手,看向頭頂上,那片空蕩蕩的梁柱。

暗處的冷刀嘴角的肌肉忍不住抽了抽,所以,這位自詡已經破解兇案的慕瑾瑜,等到四更半夜,就是為了……告訴他們,人是四更吊死在梁上的嗎?

“冷刀,上屋頂!”

冷刀聽完,想都沒想就問道:“上屋頂做什么?”

慕瑾瑜淡淡地說道:“扮尸體。”

默然片刻,冷刀吞吞吐吐地說道:“我不想試試那滋味……我好歹也是……一品護衛,我很忠心的!”

楚云宸沒理他,淡淡地說道:“正因為你忠心耿耿,浩然正氣,這等重要的活自然得交給你。”

冷刀苦著臉,不情不愿地飛上梁頂,雙手攀在梁上,整個人的身體吊在梁上。

房間所有擺飾都不曾變動過,慕瑾瑜往外走去,站在正門對立面。

楚云宸從屋內將門窗從里面反鎖好,“反鎖好了。”

“有沒有其他機關地道什么的?”慕瑾瑜盯著木制的正門問道。

只聽屋內有窸窸窣窣的聲響,過了一會,“沒有任何機關,沒有其他出口。”低沉如琴聲般的嗓音,緩緩而出,在寂靜的夜中,很是好聽。

廊見夜間不熄的燭火,投射到門窗上,慕瑾瑜的身影映得清楚分明。

“我進來了。”慕瑾瑜淡淡地說道,掌心用力,猛地將門打開。

她順著門外的燭光向屋內望去,正對門的是一張墨漆的四方高腳桌,桌上擺放著香爐。

四方桌子后面是繪著高山流水的屏風,其他格局和往常宮殿格局一樣。

這香爐,這屏風,擺放的位置甚是奇怪。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吊在梁上的冷刀,就如同一柱香,筆直地插在香爐的上方。

慕瑾瑜輕步跨過正門門檻,反身將放在門后的面粉撒在平滑的地面上,蹲下身子,輕輕抹平,并將磚面上的面粉,掃到一邊。

太子府邸用的自然都是上好平滑的磚頭,表面光滑細致,絲毫沒有凹凸不平之處。

慕瑾瑜微微皺眉,只能盡量將動作放慢。

磚縫之間沾了微薄的面粉,慕瑾瑜仔細地盯著磚縫,表情有些凝重。

皺了皺眉頭,“這兩塊磚頭的縫隙和其它磚縫不一樣。”

目力比慕瑾瑜好的楚云宸,說道:“像是利器砸下的口子。”

“什么利器劃下的痕跡,是米這種形狀的?”

“那為何利器會出現在太子府后院?”楚云宸問道。

“若是兇手有利器,能夠自由出入太子府的后院,為何要制造自殺的假象?”慕瑾瑜皺著眉頭問道。

“已經制造了自殺的假象,為何偏偏要用這利器,留下線索?”

兩個人同時陷入沉思,冷刀松開右手,甩了甩胳膊,他覺得越來越不懂蹲在地上的兩個人。

不就是一道利器留下的痕跡嗎?

至于問出這么多的問題嗎?

“我可以下來了嗎?”冷刀問道。

慕瑾瑜聞言抬眸看向冷刀,眼前一亮,“冷刀,你現在吊的地方,是不是有黑色灰燼?”

冷刀抬眸望去,驚訝地說道:“你怎么知道梁上有灰燼的?”

慕瑾瑜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地面到梁頂的高有一丈,若是沒有輕功,懸梁自盡應該有凳子被踢開。”

楚云宸看著懸在半空的冷刀,目光沉靜說道:“驗尸格上說,死者身形消瘦矮小。屋中的凳子高度不夠,凳子應該是疊加在方桌上的。”

“凳子應該會被踢開!”慕瑾瑜接著說道,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長箭!”

冷刀聽到也有些激動,“我能不能不扮作尸體了。”

楚云宸快步走到書桌前,將附在卷宗后面的案發現場的描繪圖拿了出來,“把圖掛起來!”他對懸在梁上的冷刀說道。

冷刀笑了笑,總算不用在裝扮尸體了。

飛身而下,立刻將圖掛在架子上,一邊弄一邊說道:“明日能破案嗎?”

現場圖掛好,冷刀轉身望著慕瑾瑜和楚云宸,見他們臉上依舊凝重,神色也很漠然。

原本有些激動的冷刀,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楚云宸提筆又參照著卷宗提供的圖,以及剛才的推理,又重新畫了一張草圖。

慕瑾瑜抬頭看了看兩張圖,有點兒激動,完全是那種豁然開朗之后的興奮,“畫的非常逼真,淮衣,真有兩把刷子。”

沒有戴面具,身后有其他人監視,慕瑾瑜再激動,仍然有所顧忌,并沒有直呼楚云宸的名字。

而是,用了另外一個身份。

但淮衣兩字,卻足夠讓他著迷,他聽到來自慕瑾瑜欽佩的話語,神色雖然很平淡,但嘴角微彎的幅度,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慕瑾瑜已經破解了密室殺人案的方法,此刻,三人心頭皆是一松。

一陣冷風從門口吹來,慕瑾瑜搓了搓手,朝外頭望去,“你說,兇手為何要兜兜轉轉一圈?直接一劍殺之,然后把兇死扔在歐陽婧的房間,豈不是方便。何必想出這么復雜的殺人方法?”

楚云宸沒有說話。

冷刀將圖收起來,指著桌上的硯臺好奇地問道:“主子,我記得衙門捕快查案,不都把一應的筆墨紙硯全部收走嗎?為何這書桌上的東西,仿佛沒有動過。”

慕瑾瑜走了過去,“案情發生,這些文房四寶都要送到衙門去?”

“是啊,凡是來往書信等物,都要送給衙門的。”冷刀回道。

慕瑾瑜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硯臺,又打開抽屜,全都是些尋常物件,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這上面的東西,都是尋常之物,死者是太子妃的娘親,按照祖制,在太子府也不可能長住。”

“你是在找遺書?”楚云宸問道。

慕瑾瑜點點頭,“偽造成自殺,那沒有遺書,豈不是很奇怪。卷宗從頭到尾,也沒提到遺書兩字。”

“看起來,是兇手忘了寫了。”冷刀說道。

話音剛落,慕瑾瑜像是想起什么,握著桌上的燭臺,去照亮四方桌,仔細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她又轉身照亮屏風,“可能是我多疑了,兇手應該就像冷刀說的那樣,忘記寫遺書了。”

神色有些惋惜,這是個破綻啊。

“不!兇手并沒有忘記,只是,我們并沒有注意。”楚云宸平靜地說道:“這屏風對應的梁上,有幾行小字。”

慕瑾瑜順著屏風往上看去,昏暗的燭光下,那艷紅的字體顯得陰森恐怖。

“顧與諸生為久別,

忘懷不使鷓鴣疑,

妙舞清歌歡未歸,

可憐生死兩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