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輝公主趙璇聽聞顧玄之請旨進宮調查當年謝家的命案,特意提前回宮。
由于慕瑾瑜和顧玄之一直沒出偏殿,趙璇在偏殿門口轉悠了一圈,又回了寢宮。躺在軟塌上看了看當年案件的抄錄本,并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正打算出宮去瞧瞧趙靈筠,殿外太監稟道:“顧小將軍出了偏殿,正往正陽宮的方向走來。”
趙璇打算出宮,卻又聽聞顧玄之和慕瑾瑜往她的寢宮走來,于是放下帶給趙靈筠的吃食,抱著暖爐往殿外走去。
剛出正陽宮的殿門,一眼就見到顧玄之攙扶著慕瑾瑜走了過來,于是笑著招呼道:“聽爾青姑姑說,你們兩人一早便請旨盤查當年涉案人等。我估摸著,你們忙起來定會忘了進食,特意安排廚子備著酒菜。”
顧玄之嘖嘖兩聲,“我以前也經常忙到忘了進食,可我卻未曾享受過這般待遇。公主殿下,你果然偏心的很。”
趙璇嬌嗔地看了一眼顧玄之,并未接他的話茬,反而將手中的暖爐遞給了慕瑾瑜,“這天氣有些冷,暖爐剛換了新炭火,先暖暖手。”
慕瑾瑜接過暖爐,心中嘀咕:“難不成剛才身后的人影,是正陽宮的人?那自己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我也很冷啊!為什么我沒有暖爐?”顧玄之抗議道。
趙璇直接無視掉顧玄之,視線掠過他,落在了慕瑾瑜的臉上,“我知道你要來,特意交代廚子給你做了幾道你愛吃的菜。”
“有火鍋嗎?”慕瑾瑜咽了咽口水,一副很饞的模樣。
顧玄之嘴角的肌肉忍不住抽了兩下,沒想到慕瑾瑜還是個吃貨啊。
“知道你愛吃火鍋,自然得給你備著。”
“吃了這么多年的火鍋,就屬你這兒的火鍋最地道。”慕瑾瑜豎著大拇指,由衷地說道。
趙璇掩嘴輕笑道:“我可是特意為了你,把十年前埋的梨花醉都挖了出來。”
“梨花醉?”顧玄之驚訝道,“可是當年我姑姑親手釀制的?”
“是,是她親手釀制而成的梨花醉。當年她曾住在正陽宮,那時候,梨花紛落,她素手撿起地上的梨花殘瓣,釀制成酒。”
“酒越久越醇,這埋了十年的梨花醉想來也是極好的酒。”慕瑾瑜說的跟慢,心卻跳的很快。
原來十年前,她的娘親顧懷清還曾在宮中住過,親手釀制的梨花醉,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她的手中。
胸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闊別多年后,又在不經意間重逢的那種喜悅。
一旁站著的顧玄之也有些激動,“沒想到,你這兒竟然藏了我姑姑釀的酒。還是藏了數十年之久的梨花醉!我……我……”
趙璇好笑地問:“我什么我?顧將軍何時成了小結巴,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是太激動了!這梨花醉可是上等的好酒,就連楚家那位嗜酒如命的老家主,都曾在喝過梨花醉后,贊不絕口。”
顧玄之悠悠嘆口氣,“不過,最為過分的是我的祖父。他嘴硬的狠,從不肯提我姑姑半句,卻又私下把姑姑送給他的酒珍藏起來。以至于我姑姑釀的酒,至今我都未嘗過。真是可惜。”
“我也是。雖然我有一壇梨花醉,可我也從未嘗過。也不知道這酒究竟是什么口感,以至于所有人對她……釀的酒如此念念不忘。”趙璇時不時偷偷瞥一眼慕瑾瑜,但見她神色如常,心中竟有些不安。
慕瑾瑜怔怔地瞧著宮墻映在地上的光影,神色頗為平靜:“釀酒與制香一樣,需要兩樣東西:靜和心。用心用情釀出的酒,口感自然不同。公主殿下此番特意將十年陳釀挖出,可是有什么別的用意?”
噗嗤一笑,風華正茂。
“酒逢知己,一醉不歸,這算不算我的用意?”趙璇笑著反問道。
慕瑾瑜低頭思量片刻,點了點頭:“酒逢知己千杯少,這用意……確實很好。”
說著話,已經到了正陽宮的正殿。趙璇回過頭看著慕瑾瑜,“可要把膳食擺在走廊內?”
“看著滿院子的如煙花,你覺得我還吃得下去?”慕瑾瑜挑眉說道。
顧玄之甚是不解:“這院落的花兒竟有這么好聽的名字?如煙,往事如煙,我以前為何從未聽過世間有這種花?”
“你是鐵漢,又如何會在意這世間的奇花異草。”趙璇微笑著柔聲道,略微嫵媚的嗓音,卻是暖人心肺。
這樣的趙璇,極少見。
顧玄之嗓子一緊,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對于這樣的溫柔,他避之不及。
“呵呵,我是鐵漢?公主別打趣我了,你看我這模樣,像是粗魯豪放的漢子嗎?我這身板走在坊街上,充其量也只是個書生模樣。當年我要掛帥出征,誰都不曾看好我,不是嗎?”顧玄之自嘲一笑,興致闌珊的說道。
面對顧玄之如此自嘲,慕瑾瑜皺了皺眉頭,誠懇地說道:“顧玄之,雖然當年你出征前后所發生的事情,我并不了解。不過,我相信,現在無人敢像當年那般嘲笑你了。”
話說到此處,慕瑾瑜白皙的臉上頭一次露出意氣風發的表情:“角鷹初下秋草稀,鐵驄拋鞚去如飛。少年獵得平原兔,馬后橫捎意氣歸。說的不正是你嗎?”
顧玄之完全被慕瑾瑜的豪情所感染,大笑一聲道:“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一種由心中迸發出來的英雄氣概,就連一旁默默伺候的宮女們也都受了感染。
趙璇替顧玄之和慕瑾瑜各斟了一大碗酒,安然微笑道:“少年意氣風發,志在四方,此酒敬兩位少年英雄。”
言罷,做了請的動作。
顧玄之直接端起碗,仰頭一口,只見喉結滾動一番,一大碗沒有勾兌過的梨花醉便是一滴未剩。
“該你了!”他兩頰微紅,笑著拍了拍慕瑾瑜的肩膀。
慕瑾瑜狡黠地看著興致較高的顧玄之,“這十年的梨花醉純度比較高,我怕我……還未喝完,就該醉了。”
顧玄之憨厚地搖了搖頭,“這梨花醉并不似女兒紅一般辛辣,喝起來……有些甘甜,倒是有一種清淡的梨花香味,澀中帶甜,與眾不同。”
“既然你覺得好喝,這一碗,就由你替我喝了吧。”慕瑾瑜將面前那碗酒推到顧玄之的跟前。
顧玄之只覺得眼前有些迷糊,頭有些沉重,用力地甩了甩頭,眼前仍然有些迷糊不清,猛地吸口氣,卻發現丹田一片虛無,心中大駭,臉色巨變,還未開口說話,只聽撲通一聲,他人已經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