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別后兩生恨(上)
念故水既然想聽江離洲與徐懷恩的事,花三便籠籠統統地說了一輪。
有意略過了徐懷恩與柳不留有過爭執一段,不說那柳不留。
只說是徐懷恩家里頭出了些事,想請江離洲幫忙,就獨自一人從砦北到了自鳴城,恰好又遇上了花三也來赴江離洲的約。
花三在此處只能暫居江離洲那處,徐懷恩在此處也沒有別的能住的地方,于是三人就這么一起住在江離洲在城里頭的宅子里了。
原本還有個小小少年的,是伺候江離洲的,叫菘藍,日前有事外出了。宅子里頭可不就只剩花三與徐懷恩和江離洲了么。
又將霍如山那件事頭頭尾尾、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通,聽得蘇木易與念故水一愣一愣的,驚奇道:“這世上還有這樣狠毒的人,為了長生竟吃了自己的孩子么?”
花三說得渴了,喝了口茶,略被嗆到,低低咳了幾聲,道:“人有百種,有善自然有惡,也沒必要少見多怪。”
蘇木易問她:“那你可應了霍如山的請?”
花三淡淡道:“他請我殺人,我不知道該不該應。”
念故水不解,驚訝道:“你平日里殺人可也不見問緣由的,此刻能做這等為民除害的善事,倒叫你端起架子來了?”
花三蹙眉,“我不愿再行殺人事了。那李儉……橫豎跟我也是沒有關系的。這樣的人有朝堂來管,有官府負責緝拿,我一個跑江湖的湊什么熱鬧?”
念故水跟著她皺眉,嫌道:“你這心思可是奇特,難不成有朝堂管,由官府緝拿了,咱們這類的平頭百姓就不用為蘇地的安定貢獻一份力了么?”
花三不為所動,默了一默,才道:“若是這樣危害百姓的事情,叫百姓自己來做了,那朝堂要來做什么?朝堂上的人,還有什么用處么?”
念故水聽罷一窒,低斥道:“胡鬧!蘇尊跟前,怎么說這種放肆話?!”
蘇木易卻是無妨,笑道:“她這想法,也是奇特。”并不太計較。
花三默然,自己喝茶。
念故水有些悻悻,跟她說道:“我倒是有些事要問你的,剛巧今日撞見了。第一樁,剛才也有說到的,就是霍如山那件事。你既然這樣了……”似是有些猶豫,不太想說了,但最后還是握了一握拳,決意道,“也罷,我還是說了吧。倒也不是霍如山的事,是他家里頭的事。你可聽說了?霍如山的二哥,前些時候在鬧市之中殺了人的事?”
花三怪奇看他,只說:“雖然沒聽說過這樁事,但一個官家子弟在鬧市中殺人,也算什么不得了的么?叫你專程與我提一提?”
念故水看了幾眼蘇木易,似是有些忌憚,含糊道:“好像也沒什么好說的。”
蘇木易大概是知曉念故水心里頭的猶豫,對念故水說道:“這樁事情,我也聽過一些些,但不知原委及詳細,你且先說一說,我也一起聽一聽。”
念故水有些躊躇,道:“只怕是犯了你的忌諱。”
花三有些怔怔的,“什么忌諱?”
話出口了,才想起霍家夫人是蘇暖的姑姑,蘇暖又是險些成了蘇木易的尊后的。榮嗣內叛里頭,是霍家夫人將蘇暖親手交給榮嗣的,這才有了后頭的事情。
今日提起了霍家,難免不牽扯到這霍家夫人。
那蘇木易想必是痛恨霍家夫人的。
她這還問,若蘇木易是個殘暴的無理的君主,她這不是尋死是什么?
花三有些后悔。
那蘇木易臉上果然有些惆悵,強打著歡笑與花三道:“無妨,陳年舊事罷了。故水,可以一提的,你繼續說吧。”
念故水猶豫了一陣,便也說了。
說那霍家二公子在鬧市之中殺人,殺的是一個素來有仇怨的對家的奴仆。
那奴仆得了自家主人的令,幾次去挑釁霍家二公子。那霍家二公子本是個能忍的,一個要承襲自己父親衣缽的明日才俊,自然有比別人高上那么幾分的覺悟與性情。但殺人的那日,大概是那人挑釁得實在是太過分了,霍家二公子忍不了了。
花三插嘴問道:“是做了什么?叫一個聽著脾性淡薄的殺了人?”
念故水尷尬望了一眼蘇木易,答道:“是……是他母親的事情……”
花三恍然大悟“哦”了一聲,也不敢接著問了。
念故水又繼續說道:“忍不住了,恰好一旁是個賣肉的攤子,那賣肉的使的有兩把刀,一把切肉的,一把剁骨的。霍二公子氣頭之上拿起來的,正是那把剁骨的,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三兩下將那人砍死了,不解氣,又將那人的頭一刀剁下了。”
剁人頭這種事情,花三也是干過的,并沒覺得有什么稀奇的,不過是一個官家子弟氣頭上殺了人罷了,便聽得有些索然無味,吸了一吸鼻子,不打算繼續認真聽了。
念故水見她這無趣狀態,也不惱,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倒是聽我說完,這奇怪的事情還沒到。”
花三敷衍道:“一個官家子弟殺人,還能有什么奇怪的?要么就是他老子保了他,跟尊主拿了個免死金牌。要么就是朝堂鐵面無私,將他拘了,等秋后問斬了。”
想了想,又道,“現在已經是秋后了,你就直說,那霍家二公子到底是伏法還是沒伏法?”
念故水神秘一笑,“你瞧,這就是奇怪的地方,那霍家二公子被官府拘了,但居然沒被問斬!”
花三聽罷,涼涼道:“哦,那他老子可真是神通廣大了。別的人殺人,尚還有官府追著跑著要來捉。他這樣的公子哥兒,不論再如何有才能有才學,在旁人眼皮子底下殺了人,竟能安然無恙。”說罷翻了翻眼皮,覷了一覷蘇木易。
蘇木易哈哈大笑,對念故水說道:“你看,你可要好好說清楚了,若不然我這朝堂,就成了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又包庇朝臣的了。我記得那折子我是批過的,確是我將他給赦免了,那奏折里寫的我記得清楚,說是被殺那人沒死。”
花三便有些驚奇,“沒死?”
蘇木易先是與念故水對視了一眼,再笑著點了一點頭,道:“沒死。既是沒死,又何來殺人案,何來殺人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