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約

第八十七章 徐厚自西歸(中五)

第八十七章徐厚自西歸(中五)

花三拎了斷風,擇近路撞窗躍出去,看得院中落了一人,三四十年紀,昂藏八尺,身姿凜凜,迎著風雪站得筆直,正是“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又見他一身玄衣,腰間墜著一枚墨玉,映著院里頭微微的燈火閃著弱光,其上刻著的是一尾龍鯉,正是奮力騰躍樣。

再看那人面目,劍眉入鬢,高鼻薄唇,滿目清輝,也是個面貌如畫的美男子。

見花三出來了,嘴角掛了笑,對花三道:“姑娘,我回來了。”

花三一驚后大喜,三兩步蹦過去,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心內的欣喜,挽了他一臂道:“我還怕我今日不得見你呢!”

來的是徐厚,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眉目間略有些疲憊。

江離洲見二人是識得的,將手中的劍收起了,抱拳有禮道:“不知俠士是三姑娘的朋友,方才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徐厚眉目清淡,并沒有什么別的情緒,淡淡道:“是在下無禮了,不該翻墻而入的。還請江將軍見諒。”

花三好歹是會看些臉色的,見著二人之間有些暗流涌動,猜測是方才徐厚是翻墻入的院,叫江離洲當成花四那頭來的小蟊賊來防了,看徐厚胸膛起伏不緩,江離洲也是氣息未平的,方才短短時間內二人必已有過激烈交戰了。

再想徐厚平日里不愛她與江離洲結交,便有意化解尷尬,為二人引薦道:“大……徐厚,這便是我跟你提過的江離洲,他待我一向是不錯的。離洲,這就是徐厚。”

二人再微微一抱拳,算打過了招呼。

徐厚道:“我今夜來找你,是有些話要跟你說。明日早晨我就要往溆浦去了。”

花三訝道:“去溆浦做什么?”

徐厚望了一眼江離洲,面上有顧忌,并不即刻作答。

江離洲不是不識趣的人,當即道:“桑哥兒,你光著腳出來也不怕涼么?你們若是有話要敘,到房內去,今夜降溫,我與懷恩去給你生一盆炭火。”

花三應了一聲,看江離洲帶著仍是目瞪口呆的徐懷恩走了,拉著徐厚到房內。

徐厚妥帖將她方才撞開的窗關好了,又示意她往床上去,用厚厚棉被將她整個人裹好,自己走到床邊,就著水盆里的冷水洗了一把臉,用花三的布巾擦凈了,才走回花三身旁坐下。道:“方才我得到消息,瞳怪又復生了,還是在溆浦附近游蕩害人。它身上有你的東西,我自然是要去取回來的。”

花三默一默,黯然道:“它若只是個畜生,拿著那個也沒有什么用,你不必這樣奔波。”

徐厚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怕你離了那東西也難活,溆浦又近海,若是叫它帶著那東西從海里逃了去,再要找就難了。我聽說蘇尊已經聽說了瞳怪的事情,下了令去圍剿它。大部隊已經到溆浦了,只是他們不知瞳怪的脾性,暫時還沒有找到它,我想搶在朝堂的人前頭,將那畜生先逮住了,免生事端。”

花三自責道:“也都是我,若是那日小心些,避開這怪物,不至于生這許多事。”

徐厚笑一笑:“世事無常,也不是姑娘有意造成的,姑娘何須自責?”

看她面上有些蒼白的樣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道:“是涼了些。我白日在城南見你的時候,你已經坐下來了,但念故水先走過去了,我就不好在他跟前露臉了。你傷口如何了?苗老藥給你的那些丹藥你可有按時服用?”

花三老實道:“與你在凝花山分離后,那袋丹藥也在路上掉掉了,那幾道口子合得慢,前幾日因這又昏睡了兩日夜,現下……覺得好一些了。”

徐厚蹙起眉,道:“無妨,我已經寫信給莊里的暗樁,叫他將苗老藥綁出來。苗老藥來之前,你這段時日就住在這處,江離洲也可以保你。”

花三點點頭,想到江離洲差菘藍去請了劉葵歌這件事,便說:“離洲已經去請劉葵歌了,大概過個兩三日就能到了。”

徐厚又探一探她的額,道:“無妨,苗老藥來了之后,你便和他一起回湘地去,我已經安排妥當了,你在湘地隱一陣子,待傷好了再出來。”

花三思忖片刻,輕輕點一點頭。

徐厚看出她的猶豫,突然伸手握了她兩肩,鄭重道:“姑娘,活下去就好了,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花三望入他眼,眼內如墨,看不出情緒,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他一向都是這么淡然的,鮮少有激動的時候,他把什么都算盡了,都布置好了,他與她二人只要照著這個路子,按他說的“活下去就好了,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花三點點頭,應了一聲,道:“不管如何,大公子總是為我好的。”

徐厚明顯松一口氣。

花三想著問起這趟他外出的事情,便問:“你今日托江離洲給我帶話,說你從西邊回來。是哪個西邊?”

徐厚道:“西南城。”

花三略略吃驚,問道:“西南城?那些人是去了西南城?”

徐厚點頭道:“我跟那幾人走了七八日,她們落腳的地方確實是西南城。姑娘,我猜你想不到,她們落腳的是哪處。”

花三問道:“西南城中,大人家只有御三一家。御三家是個高調的,在當年協助蘇家的各家之中,只有御三家如今仍堅持招部曲,近幾年又更盛,遠超過朝堂允許的一萬兵。”

徐厚道:“我先頭以為,她們去西南城是辦事,她們到西南城當日,確實有個告鄉的侍郎死了。我見她們進了御三家,幾日未出,御三家防守森嚴,我幾次都探不進去。但這幾日不出,落腳處確實是在西南御三家沒錯了。”

花三蹙眉,“拿的是蘇北的玉,落的卻是西南御三家?難不成真如花黍離所說,要害的是蘇北念家?可我當時分明見到念故……”

話未竟,徐厚突然雙手握住了她的雙臂,示意她噤聲,并偏頭望向了門口那處。

過了一會兒,有個輕微的腳步聲,到門口停下了,悉悉索索一陣聲音,門上就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門外有人道:“三姑娘,我給你起了一盆炭,我現在拿進去。”

花三松一口氣,低聲對徐厚道:“是徐懷恩,江離洲未過門的妻子,不大會武的。”又高聲對門外的徐懷恩道:“你進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