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懷仁一上來就直奔主題，問起李小蠻立儲的事，言語中的試探之意，不言而喻。
看來白懷仁已經開始忌憚自己的權位力量了，否則他不會讓她一個朝廷新貴去過問皇家太子的事情。
不過此事事關重大，就是借李小蠻一百個膽兒她也不敢回答，畢竟拍板的人是皇帝，皇帝還活著的時候，就忌諱別人說儲君。
搖了搖頭，李小蠻笑道：“小蠻不知道，也不敢多言，畢竟哥哥們都很優秀，所以立儲之事，還是全憑父皇喜歡就好。”
李小蠻委婉的表達了自己不過問皇家之事的意思，白懷仁靜靜盯了她一會兒，若有所思。
“小蠻啊，我聽說你和寒松這孩子關系不錯，你難道就不支持支持他？”
第二輪試探開始，李小蠻仍舊裝傻充愣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啥都不想管：
“嘿嘿，小蠻和寒松哥哥是戰場上的袍澤，關系當然要比其他人好一點，但是小蠻這個人閑云野鶴慣了，沒有支持別人的習慣，只要自己吃飽就行。”
“呵呵，你一個縣主又是國公，怎么會吃不飽呢？”
白懷仁笑著打趣兒了李小蠻一句，又開始了第三輪試探：
“父皇和你相識雖晚，但卻對你十分喜歡，所以有的事情不怕跟你說。”
“其實父皇有意立寒松為太子，奈何他只是個庶出，不是朕的嫡長子，立他的話，恐怕諸位大臣不服。”
李小蠻出于身份的緣故，素來就不喜歡聽什么嫡出庶出，所以差一點她就脫口而出為白寒松辯解。
若不是五爺在心底咳嗽了一聲，她今天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就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磨著實在不是個事情，所以李小蠻打算打開天窗說亮話，免得一不留神自己再踩進坑里。
沖白懷仁拱了拱手，李小蠻鄭重道：“父皇，可不可以讓小蠻說說心里話？”
“自然。”白懷仁點了點頭。
得到了前者的首肯，李小蠻深吸一口氣，終于可以一吐為快。
“其實父皇把小蠻叫來，是擔心小蠻會和寒松哥哥一起謀劃一些不能擺在臺面上的事情吧。”
“寒松哥哥升了一等親王，在軍中和文官中都很有威望，雖然是庶出，但他卻有壓過寒柏哥哥的能力和本領。”
“自古嫡庶之爭都會有腥風血雨，父皇以仁治國，必定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而且小蠻把話敞開了說，如今父皇的身體每況愈下，現在把小蠻叫來是因為擔心寒松哥哥等不及，聯合小蠻一起威脅到父皇，對不對？”
說罷，李小蠻覺得這個話題太沉重，便乖巧地摸了摸自己柔軟的銀發，綻放出一臉和善的笑容：
“嘿嘿，小蠻到底是個鄉野來的丫頭，心里藏不住東西，所以有什么就說什么了，還請父皇不要見怪。”
沒想到李小蠻說的如此直白，白懷仁安靜了一會兒，腦中迅速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是點了點頭，認可了李小蠻的說法。
“女兒你說的不錯，父皇的確是在擔心你們，寒松太優秀，而你又是權傾朝野，倘若你們兩個聯合在一起，父皇的天下就不知道屬于誰了。”
就知道白懷仁會這么說，李小蠻當即抬起了小爪子，覺得自己是時候表示一下忠心了。
嘭的一聲抱拳，李小蠻鄭重的半跪而下，朗聲道：
“父皇，小蠻此時此刻的身份地位都是您給的，沒有您，就沒有小蠻的今天，大楚只能是您一個人的，任何人都不可以覬覦。”
“如果有人想從父皇手中奪下江山社稷，那么即使那個人是寒松哥哥，小蠻都會拔刀相向，替父皇平了叛賊！”
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說了出來，連白懷仁都被忽悠的拖著病體坐了起來，連連說了好幾個平身。
不過到底他也是從一堆皇子里抹爬滾打才當上的皇帝，光憑李小蠻的一番話，他是不會真正放心的。
“好好好，女兒一片忠心孝心，父皇非常感動，也非常歡喜，得想想為你做點什么才行。”
“對了，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知道女兒可有喜歡之人了？”
李小蠻搖了搖頭：“沒有。”
聽到李小蠻的回答，白懷仁樂的胡子都跳了一下：
“哈哈，那就好辦了，父皇前幾日聽皇后說寒柏大了，是時候取一位正妻，你雖然是皇家之女，但并非血脈親生，如今嫁給寒柏，不是正好嗎？”
沒想到白懷仁竟然要給自己做紅娘，想把她嫁給白寒柏。
她李小蠻不是傻子，這份婚姻絕對不是天賜良緣，而是涉及到權力劃分的政治游戲。
她替大楚或者說白懷仁貢獻了那么多，如今只因為他的一己私利，竟然想讓她做犧牲品，這種事，怎么可能發生？
“父皇，小蠻不想嫁人。”李小蠻口氣平淡，給白懷仁磕了一個頭。
沒想到李小蠻竟然敢如此直接的拒絕自己，白懷仁被氣的滿臉通紅，劇烈咳嗽。
“你、你這孩子！你都這么大了，不嫁人你還想做什么？難道我兒寒柏比不上你嗎！真是氣死父皇了！”
“并不是比不比得上的事情，是小蠻發過誓，今生不會嫁人。”
“你！”
白懷仁被氣的上不來氣，想到自己也不能一味逼迫李小蠻，他又軟硬兼施的給李小蠻許下了很多好處。
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李小蠻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骨子里的那點叛逆已經徹底被激發出來。
她現在明白當時丁疏林說倘若是他讓她進入官場，希望她不要恨他的意思了。
在這個大熔爐里，每個人都是上位者的棋子，是無時無刻就能被犧牲的物件，不是人，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白寒秋身為秦王卻放棄一切離開，已經提前向李小蠻預告了一切。
最近，她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她不想再被任何一個人擺布。
一退再退，那不是她。
“陛下。”
李小蠻改了父皇的稱呼，給白懷仁重重的叩了一個頭：“小蠻非嫁不可嗎？”
沒有絲毫猶豫，白懷仁回答道：“非嫁不可。”
“那好，小蠻還有一件事求陛下。”李小蠻直起身子，目光堅決。
“說吧。”
“小蠻請求陛下罷免我的一切官職爵位，允許小蠻解甲歸田，換小蠻最后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