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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靈鳶帶著阿茹在迷宮里九曲十八彎走了好一陣子,迷宮道,都是她當年與紫惑一起設計的,無論迷宮的格局如何變,都是在那幾張路線圖之中轉換的,別人眼里,這是走錯一步便要萬劫不復的迷宮,而在她的眼里,只不過是麻煩一點的道路罷了。
這時,云靈鳶推開了一扇密室的門,門外,像是一個花園,里面山清水秀,長滿了鳶尾花。
這些鳶尾花不是普通的鳶尾花,而是一種帶著迷情的花。
這所謂的花園,不過是紫惑活搬的鳶尾谷,是當年紫惑向她表白的地方。
云靈鳶一直不知道紫惑那些氣勢滂沱乾坤大挪移的靈術是怎么練成的,但他所做的,也只是將他們共同的記憶的地點,都折疊起來,僅供他們二人使用。
“姐姐,這里好美呀……”阿茹說這話的時候,正四處張望,一側身,就見云靈鳶慢慢走向一處黑色的泥沼,她急的大喊:“姐姐,小心!!”
阿茹本想拉住云靈鳶,卻被云靈鳶反手一起帶進了泥沼。
然而,她們卻沒有陷入泥沼中去,而是穿過了一層幻象,直接踩在一塊黑石上,阿茹注意到了,這黑石板與迷宮道是同一種材質。
云靈鳶道:“在這兒有一個傳送陣。”
這一處傳送陣是紫惑為方便她來往圣女宮與迷宮特意設在此的,而后來,這個傳送陣變成了圣女救紫惑的逃生通道,為絕追兵,圣女施了一層幻象,至今為止,這個傳送陣都是隱秘的,從沒有人找到過,就是后來的歷屆神女也都沒有一個知道這兒有個傳送陣。
話說,若是知道,十六年前神女宮遭宿血洗的時候,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
而那場血洗,直到紫惑的出現,才成功救出最后一批神女宮人,而她們逃生的地方正是傳送口,那一批人是后來被轉移到血霧山上的神女宮人。
而這個傳送口也仍然是一個秘密,因為在傳送完她們之后,她們對傳送口的記憶都被紫惑消除了。
云靈鳶道:“阿茹,這個傳送陣日后便作為神女傳代的小秘密了。”
神女宮若遇難,傳送進神女迷宮,里里外外,數座山峰的地界,足夠上下一千多個神女宮人愉快地活下去,關鍵是,神女迷宮沒幾個外人進得,絕對的安全。
但,她是真的希望,神女宮再不需要面對十六年前那樣的血洗場面了。
站在黑石板上,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阿茹道:“可是,哪兒有什么傳送口?”
云靈鳶拉著阿茹,往前走了兩步之后,上方射下一道白光,像是有圣光照耀而下,下一瞬間,她們已經踩在了神女宮的大殿之上。
還不等別人發現她們,阿茹已經看見了躺在血泊中的綠芙,而嚴蕓跪在一側為綠芙輸送靈力,一副精疲力盡,生無可戀的樣子,而她們身后忙碌著的是一批云靈鳶幾乎沒見過的神女宮人,她們也是受了不等程度的傷,個別的手上,腳上,身上,都綁著白繃帶,好在看來,并不致命。
她們這些人,有幾個還是云靈鳶從幽雨居救出的封靈族女,而其他一直隱在血霧山的神女宮人也已從堂主那里聽說過云靈鳶,自然也知道阿茹,當即行了一個君禮,“兩位神女小姐。”
阿茹哪顧的上這些,撥開前面的宮人們直奔到綠芙旁邊,直呼:“阿娘。”
綠芙原本閉著眼,聽見了聲音,努力睜開眼來,見到阿茹,企圖去拉她的手,努力抬起手,卻怎么也抬不起。
阿茹看著綠芙這只顫抖的厲害的手,又見她胸口以下,幾乎成了肉泥,她的眼淚像珠子似的,“阿娘,阿娘,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左右看了看,發現身旁不見南靈院長,又問道:“我爹爹呢?他怎么不在,他是不是也出事了??”
嚴蕓道:“南靈院長與其他三個靈院的院長會合,已經趕去天靈宮了。”
嚴蕓低著聲音道:“情況緊急,你別怪他。”
外面戰火連天,南靈院長顧不上守在妻子身邊,阿茹她自己也是幾次死里逃生,她本來是落入一只妖的手中,恰巧被追來的樂姍逮住了。
說實話,若不是樂姍及時,她此刻也是大妖手下的亡魂了。
嚴蕓道:“好好陪陪你阿娘,她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你們。”
阿茹趴在綠芙的旁邊,呼著“阿娘阿娘,你一定會好的……”
綠芙搖著頭道:“莫再喚阿娘了……以前是為掩人耳目……阿茹小姐……你是神女之女,是將來的神女。”
阿茹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你就是阿娘,永遠是阿娘。嚴藥師,靈鳶姐姐,你們快救救我阿娘啊。”
嚴蕓還在為綠芙施靈力,綠芙道:“別為我浪費靈力了。”
綠芙沒多少力氣,這種時候,她的這種話說了也是等于白說,她將臉側向一旁對云靈鳶道:“云姑娘,我……我代阿茹,謝謝你……”她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來講這句話,還想彎腰向她鞠躬,可是,她的頭才一低,人就幾乎背過去了。
阿茹大喊:“阿娘,阿娘!!!”
云靈鳶急忙將丹藥塞入綠芙的嘴巴里,綠芙的肚腹已經被碾成碎肉,內丹也跟著完蛋了,否則有嚴蕓在,又豈有治愈不了的。
云靈鳶喂她服下的是碧靈藥庫里的聚魂丹,綠芙還未咽氣,魂魄夠強悍還能再堅持一陣子,爭取的這些時間,就足夠嚴蕓治愈她了。
不等云靈鳶吩咐,嚴蕓已經知道怎么配合了,當即掏出固體丹,為綠芙融化丹效。
阿茹吸吸鼻子,道:“靈鳶姐姐,嚴藥師,我阿娘有救了是不是?”
嚴蕓道:“只要綠芙的魂魄能堅持一天,我就有辦法救活她。”
阿茹哄小孩一樣的對綠芙輕聲道:“阿娘,你聽見了嗎?你一定要堅持住。”
云靈鳶幻出碧靈琴,泠泠彈奏,她的安魂曲對于紫惑的碎魂沒有多少效果,但對于綠芙這樣將死之人的強化靈魂作用效果最佳。
就在云靈鳶彈琴的這些時間,神女宮內許多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除了幾個需要臥躺的傷員,其他早已各司其職。
云靈鳶的琴剛剛收起,一旁等待已久的宮女端著一個錦盤過來,錦盤上放著的忘憂。
嚴蕓給綠芙治療,沒空說話,但眼睛也是盯著這邊。
宮女道:“小姐,嚴藥師吩咐,把忘憂交回給您。”
云靈鳶拿起忘憂,還未套入手指就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忘憂親切的吸力,然而她并沒有套入自己的手指,拉起了一旁的阿茹,道:“阿茹,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
阿茹懵懵懂懂,淚眼朦朧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云靈鳶道:“這是神女宮的戒璽,是傳位的信物,最初,這個傳位信物原本是碧靈,但由于碧靈是經紫惑改造過的神器,有著很強的認主性。”
它寧愿沉睡萬年在歲月中消亡,也不愿認新主子。
“在后來,連續幾代神女都無法馴服碧靈后,才終于承認碧靈是一件無法傳承的神器,因此,才從圣女遺物中請出了忘憂以作神女宮傳承。忘憂只是一個入世幾百年的靈器,非常具有靈性,但還遠未到神級的水準,往后你可以練練它。”
說著將忘憂拿起來,做一個要套入阿茹手中的動作,忘憂便與阿茹產生了某種聯系,那感覺像是觸電,阿茹激靈了一下。
云靈鳶道:“這枚忘憂,錯戴在我手上十五年,現在終于可以交到你的手里了。”
她指的,當然是指,冒名頂替神女之女那十五年的逃亡日子。
話才說完,宮中的人,全部下跪了:“靈鳶姑娘,神女之職急需神女上任,可是阿茹小姐還小……”
若說年齡,阿茹還比云靈鳶還早出世幾天,畢竟云靈鳶只是一個被喚出來頂包的人。
可阿茹是在溫室中長大的小花,而云靈鳶卻是在逃亡中過活的,骨子里,從里到外,都透著飽飽的風霜,要說她倆,一個性格活潑天真,一個恬靜安然,自然是后者更顯成熟些。
可事實上,他們說阿茹還小,指的是修為。
但若論資格,論身份,阿茹是九代之女,可是云靈鳶是圣女,是整個神女宮的開山鼻祖,誰能比她更符合?
這些宮人們,也是真心實意的認為她比阿茹更適合,除了蕓娘和阿茹本人,她們還并不清楚任了神女之職,便要面臨解封九尾天狐的任務,而那個解封的禁術,絕對足夠銷毀一個真正的神女。
云靈鳶笑了笑道:“大家不要擔心,神女,我在前面當一當,阿茹排在我后面,待天下太平之后,我們的阿茹還有許多時間可以學習。大家都別跪著,起身。”
宮人們聽見是云靈鳶先當神女,似乎都松了一口氣,只有嚴蕓臉色嚴肅,拉過一個宮女道:“你來幫我頂一下,像這樣,繼續輸靈力就行,丹藥化凈就再放一枚。”
嚴蕓得以短暫的離開綠芙,立即就轉向了云靈鳶,“小姐,我聽九代說過,解封血禁是會銷毀神魂,并不一定是神女的,我的意思是,可以找別人……”
別人?
別人是誰?
解封血禁之所以要銷毀的神魂,用的就是消耗全部的神魂來解封陣法,若無神女這種級別,又懂得解封之法的封靈族人的神魂,都是枉然。
嚴蕓娘盡力的想著辦法,雖然辦法不一定好用,她的眼神里都是心疼、無奈和焦急,云靈鳶都看在眼里。
云靈鳶一把抱住嚴蕓,安慰道:“蕓娘,別擔心我,會沒事的。”
現在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每一次紫惑在面對必死的危險的時候都會對她說“沒事的”說這種話,雖然明知道很可能只是一句謊言,可是,這是大家所期許的,也是當事人,拼了命都想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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