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 檐下非議

我這樣的猜測,驟時令瑾瑜公子微微鉤起唇角,贊笑分毫不吝惜。

“多讀書,看來的確有好處。”

的確,這設想是受我這兩天所看的北燕地理志所啟發。

湛江發源與北林山脈,一路曲曲繞繞,在南端將渝州、云州架江而隔;湛江經過天鷹峽迂回,返回流入云州境內,這流向必經過眼下的甘霖郡東俊山。

而瑾瑜公子剛提過,李淳元一年前喪身湛江,且當下靖德帝興師動眾的在東俊山玉池中挖掘那冰谷中的女尸,除了此女有如此大的魔力外,誰還有本事驅馭天子之心呢?

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帶著輕視的話,此刻浮現在心頭卻格外的應景。

以此為契機,我又問到:“難道公子不想知道那冰谷中的女尸,是不是那位可將北燕、大歷天子之心玩弄于鼓掌間的奇女子?”

“人,我只對有氣的感興趣;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去弄清一具女尸的身份,儼然是不劃算的買賣,有個大傻子折騰就已經夠了,我們為什么非要去插一腳攪合呢?沒準是空歡喜一場呢。”

“這不像天欲宮的行事作風,多好的機會。”

“為什么?”

我道:“放眼天下,有什么買主能比得上坐擁萬里江山,富得流油的天子?要是天欲宮真能讓靖德帝一償宿愿,別說是金山銀山不愁,聲名也會在北燕更上一層樓。”

呶呶小嘴,回味著先前在內寢中見到的光景,我說到:“癡心人,在唯利是圖人眼中換言之就是冤大頭,天欲宮若用李淳元敲靖德帝竹杠,穩成。”

笑聲不期而至,聽起來對人此刻十分暢懷,我倒是有點不明白他在笑些什么,是笑我大膽,還是在笑我過于天真?

不明間,我略尷尬地反問到:“師父你別光顧著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您倒是說啊。”

“沒什么不對。我笑,只是因想到我們倆在靖德帝眼皮子底下,公然算計于他,不知他得知后該作何感想。”

“好敷衍的說詞!”

知道自己再怎么打破砂鍋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自己把話題給打住,又悶聲不響地把天顏神卷冊奪過來,氣鼓鼓地看著。

不過,心中的疑惑像面團發酵般,隨著玉卷上那張眼熟的容顏而越積越大。

我和李淳元相似到如此地步,難道真只是一時巧合?又或者,我和她間本身就有著什么千絲萬縷的關聯?!

這個猜測,透著隱隱約約的真實感,但讓人著實望而卻步,不敢過多探究其真偽。

“少瞎猜,你并不是她。”

心中疑浪翻涌正洶間,忽然一只好看的大手探過來,將我手中的天顏神卷冊收走。

瑾瑜公子修長的手指不知觸動了玉卷上的什么機關,頓時間,那副活靈活現的三美樂舞圖在眼前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塊平平無奇的玉盒子。

他微微一笑,點著我的額頭說到:“你和她最直白的區分,就是她是復雜的,而你是單純的。”

“師父好會說話,連罵人都不帶臟字。您這話,不明擺著說我笨,她李淳元聰明嗎?”

“你這小家子氣,值得和一個死人斤斤計較嗎?”

倒沒生氣的意思,微微嘆了口氣,我說到:“在意,是人對危險本能的警覺。歸根結底,我和這李淳元太像了,像得好似對著鏡子在看另一個自己。”

揉揉想得發脹的腦袋,我隨口問到:“大歷的王都不是上京嗎?李淳元貴為皇后,不好好地呆在皇宮大內中享福,跑楚城干什么?”

“和靖德帝私奔啊。”

戲謔口吻快回了我一句,還沒等我浮起個驚愕表情,他又反口到:“也不對。當初嘉康帝一紙休書已休了身為太子妃的李淳元,為報家仇進而下嫁給靖德帝為妃;要不是當時北燕內亂逼得靖德帝敗走衢州,害得李淳元被嘉康帝設計,囚于大歷上京,以她的恩寵,現在早應該已經是北燕的皇后了。”

“師父意思間,李淳元心里愛著那個男人,是靖德帝啰?”

“誰知道呢?以旁觀者的審美,去探究當事者心情,很無知的。”

雖然被訓斥無知,但很明顯我此刻人喜從心來,難以掩飾那份開心。

“你很高興,李淳元心里那個裝著的男人是靖德帝?”

我猛點點頭:“是啊。有情人雖不能成眷屬,但至少現在看來,李淳元的眼光很不錯,沒再嫁錯人。”

“倒像你一般,一葉障目,撿到點甜頭就不知道什么是苦了。”

儼然,瑾瑜公子這語氣是生氣了。

我就奇了怪,明明在說別人的事,意見看法有所不同很正常,他為何表現的如入戲般,甚至像是在吃味?!

我這人有個壞毛病,一旦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不管當下情況好壞,總忍不住去探一下別人的心窩子。

“師父,看你的反應,不會是和那李淳元有什么吧?”

“胡說八道!”

這一次,瑾瑜公子硬是沒留手,一個爆栗子賞來敲的我腦袋老疼!

得了教訓還不知收斂,我捂著發疼的腦袋犟嘴上:“本來就是嘛!要是你和她真沒什么,大費周章地跑來找什么天顏神卷冊?此地無銀三百兩,活脫脫地睹物思人!”

“我看你干脆去茶樓說書算了,腦子里的歪門邪道一套一套的!”

欲揚手再賞我個爆栗子,吃一塹長一智的我立馬跳開他身邊,與他生分地對峙著;也不知是他動了豆腐心,悻悻地落下手,面色漸漸恢復了些平靜。

“估計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今天不說清,以后我有得你猜和論的。要是真和李淳元有什么,也是當初我們天欲宮幫著嘉康帝坑了她一把,滿意了吧?”

“天欲宮坑了李淳元?如何坑的,快與我說說!”

這等辛秘,我豈能輕易錯過?像個小跳蚤竄到瑾瑜公子身邊,捻著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盯著他吐露下文。

“十萬兩黃金,幫嘉康帝拐到一個朝思暮想的美人,你不是挺會盤算的,說說這樁買賣劃不劃算?”

“呃——想想是挺劃算的。”

不掩其實地回應到,然心頭卻不見多舒坦:“人生就是如此無常,往往因為一個大意,一個小小的波折,從此走上命運多舛的道路。其實,不過是人心欲望不平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