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有罪時

第116章

貧民區也有商業樓,那種比較老舊的商場,但是人流很多。第二個人邵沅生,就在商場一樓租了個門面。這里離趙菲兒家遠一些,但也在幾公里內。

邵沅生是開寵物店的,還是個半吊子獸醫。沒有執業資格,是個赤腳醫生。

尤明許和殷逢推開寵物店的門,里頭的幾只狗頓時叫起來。尤明許首先看了圈環境,地上有點臟,寵物籠子挨著墻角放著,大大小小擠在一起。墻上釘著一排排置物架,上面放著很多寵物食品、用品,什么牌子都有。

殷逢蹲下來看狗,反正尤明許會搞定的,沒他什么事。

兩人心有靈犀,尤明許沒管他,往里走了幾步,最里頭還放了張辦公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高瘦男人,從凌亂的桌后站起來:“歡迎光臨,有什么需要?”

邵沅生長得尖嘴猴腮,戴副眼鏡,笑瞇瞇的,只打個照面的功夫,那雙細細的眼睛就在尤明許身上打了個轉兒,難掩驚艷。

這目光挺令人討厭的,尤明許臉色一冷,下意識往后頭瞟了一眼,殷逢還在全心全意逗狗。幸好,不然某人又要生悶氣。

這邵沅生有嫌疑,不僅因為符合畫像的一些條件,在他的履歷上,還因為性騷擾過女鄰居,起過糾紛。不過后來雙方到了派出所后,就私下和解了。現在一看,果然是個不老實的。

尤明許現在沒空和任何人擺龍門陣,而是采取單刀直入的方式,直接試探對方。她亮出警官證,就見邵沅生神色一變,那點子猥瑣的表情,也蕩然無存。

“有什么事?”他心懷警惕。

尤明許也只說是協助調查,問幾個問題。他勉勉強強點了頭。

“昨晚你人在哪里?”

邵沅生愣了愣:“昨晚……我在家。”

“一直在家?”

“一直在家。”

“有沒有去別的地方?”

“沒有!”

“干了什么?”

“那能干什么?睡覺。”

“家里還有別人嗎?”

“沒有!當然沒有!”

尤明許看一眼他嚴肅的神色,又問:“你有車嗎?”

“有。”

“什么車?”

“別克凱越。”

“什么顏色?”

“黑色。”

“什么時候買的?”

“……兩年前。”

越問,邵沅生的臉色越難看。最后尤明許做好記錄,掏出取指紋的工具,邵沅生卻神色一變:“干什么?”

尤明許語氣淡淡:“錄個指紋,例行公事,沒什么。”

這時殷逢已和狗狗交流完畢,站在尤明許身側,看到邵沅生嚇成這樣,抿嘴一笑。

邵沅生卻不肯,把手插進口袋里,說:“警察同志,我犯了什么事,你們要錄我指紋?這不合適吧?你們有逮捕證嗎?有文件嗎?如果沒有,這是侵犯人權吧?我不錄。”

尤明許看他兩眼,收起東西,說:“行。但是我有權請公民回警局,協助調查24小時。收拾收拾,走吧。”

邵沅生臉色更難看,嘴里罵罵咧咧幾句。尤明許根本沒有閑工夫再跟他耗,打電話叫來韓烽手下的一個人,把邵沅生帶回去,詳細盤查,就和殷逢繼續去找第三人了。

此時夜色更深,臨近子夜。尤明許開車,帶殷逢穿行在窄逼臟亂的老城區內。

殷逢說:“阿許,邵沅生在撒謊。他昨晚不在家。”

尤明許點頭:“我也看出來了。你覺得他會是那個人嗎?”

殷逢思考了一下,答:“犯罪心理畫像,提供的只是可能性更大的一種推斷。但并不是絕對的。所以他身上個別細節不符合畫像,并不能作為將他完全排除在外的依據。從剛才的交談看,他有所隱瞞。本英俊的心理學和想象力,是負責大膽假設的;阿許的刑偵手段,是用來小心求證的。他有沒有罪,阿許說了算。”

尤明許原本心事沉沉,他的話令她笑了,心情也輕松不少。

“你的意思是……我們倆還挺配的?”她說。

他沒反應。

她轉頭看了眼,他居然臉紅了,也看著她。尤明許有點恨自己嘴欠,明知他現在陷進去了,還撩他!

“阿許如果也覺得配,那就是配。阿許覺得不配,我是男人,我再努力。”他說。

尤明許萬沒料到他能冒出這么句話,心竟跟著漏跳了一拍。她握緊方向盤,面上不露分毫。

菜市場早已空空蕩蕩、烏漆嘛黑。地上殘留著各種泥水、菜葉,空氣中是清冷夜風夾雜著的腥味爛菜味兒。

第三人叫符文秀,倒是個斯文名字,卻是個魚販子。就住在菜市場后的平房里。不少菜販都住在附近。

穿過菜市場,就到了那排平房。尤明許掃了幾眼,整個市場只有入口處有個攝像頭,看著還很舊。

符文秀家在一座矮房子里,門窗都關得很緊,里頭有燈光,還有隱約的聲響。

尤明許走到門前,耳朵貼上去。殷逢見狀,也貼上去。兩人目光悄無聲息碰到一起。

周圍又冷又靜,沒半點人煙,暫時也沒有援兵。只有他們兩個,屋里可能躲著罪犯。這樣的場景,兩人已經歷不知多少回了。尤明許心無旁騖,眼睛里全是警惕。殷逢望著她,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盡管又苦又餓又累,甚至算得上顛沛流離歷經風險,可他和她,已經形影不離了。彼此依賴,彼此信任,默契十足。不管遇到什么樣的惡人還是危險,她都會牽著他的手,而他也能夠,在寂靜無人時,在她傷心難過時,從背后輕輕抱著她,她不會抗拒。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時時刻刻,日日夜夜。

殷逢腦子里冒出這幾句話,眼眶就變得有些濕漉漉的了。尤明許正凝神偷聽,忽然間看到眼前人的眼睛跟小鹿斑比似的,充滿傾慕望著自己,愣了愣,伸手無聲一拍他的腦袋,皺著眉,示意他專心。這家伙腦子又脫線了?

殷逢乖巧低下頭,只露出男人味十足的一段結實后頸。

尤明許沒工夫搭理他的纏綿心思,她霍然睜大眼睛。

因為她聽到的,“嚯嚯”的低悶聲響,很熟悉,像是磨刀聲。

殷逢也聽見了,一下子恢復正常,眼睛清亮如水,輕聲說:“半夜磨刀,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