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是自己唯一想要傾訴的對象。
“醒來后,我發現我在襁褓內,我竟然重生回了剛出生不久時。我想,應該是那件花家至寶的作用。”
“嵩烈帝將花家滅門的理由,便是我們不肯交出這件至寶,有忤逆之心。”他笑了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笑的是我竟然信了,才導致了上一世的失敗。”
“出事的時候,那件至寶就在我懷里,父親剛將它傳給我,它也是每一任花家家主的標志。”
“父親說,我成婚了,就該挑起花家的擔子。原本,他是打算在第二日借著認親的時機,向所有人宣布讓我繼任花家的消息,但他沒想到,第二日永遠不會到來。”
許三春靜靜聆聽著,沒有打斷他的話。花暮辰說的有些亂,她也沒有發問,默默在心里整理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就是說,在上上世,嵩烈帝以花家拒絕交出寶物為由,滅了花家滿門。花暮辰在至寶的作用下,重生于襁褓中,即是上一世。
他錯誤的以為,嵩烈帝的目的就是那件至寶,但卻料錯了,導致再次失敗。所以,才有了這一世?
花暮辰繼續說道:“上一世,我自信地以為有了重生的優勢,一定能讓花家避免災劫。我從在襁褓中就開始修煉,懂事后就根據前世的記憶找到了隱居世外的高人,離開家潛心修煉。我的武功法力,當世無雙。”
“藝成返家后,我拒絕了姜家的親事,暗自經營自己的勢力,說服父親將至寶交出。我以為,我一定能拯救花家,我沒想過要和嵩烈帝正面對抗,縱容我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但我卻料錯了。”
花暮辰的唇角出現一絲譏誚的笑意,嘲笑著他自己的天真。
“嵩烈帝,他根本不是想要那件寶物。他,要的是整個花家!他要整個花家沒有一個活著的生靈,他要花家所有的寶物、靈脈、陣法圖。”
“那個血夜,是寒鴉代替我死去,他偽裝成我的身份和面容,才讓我有了逃跑的時機。”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夜,曾經的悲劇再次重演,這都是他的錯,是他太過幼稚。
他害死的人,比上一世還多。
那些信他的,跟隨他的人,他們原本不該死的。
花暮辰痛苦地閉上了眼,那夜的血與火,獰笑與哭喊,他倉皇逃命。之后則是茍延殘喘。
許三春伸出手,輕輕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掌。
她能做的,也只是無言的安慰。
這樣的打擊,花暮辰沒有瘋,已是強者。
那么多的籌謀,為了拯救自己家族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到頭來卻發現是自己的錯。這種愧疚感,不知道是怎樣日日夜夜吞噬著他的內心。
“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就是泥一樣的人,我說的都是真的。什么驚才絕艷的天才,什么花家少主,什么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呵,都是假象。”
“一旦被打落塵埃,連豬狗都不如。我為了活命,自殘了容貌掙扎求存。不敢去找師傅,不敢聯系跟任何世家有關的人。花家覆滅之后,各個世家噤若寒蟬,對嵩烈帝俯首帖耳。”
“我假死的事情,就只瞞了嵩烈帝一日一夜。那一夜我拼命逃跑,那是寒鴉用命給我換來的時間。”
“之后,關于我的海捕文書就貼滿了大商的所有地方。”
許三春默然,在這樣的命運面前,她說什么都是空洞無理的語言罷了。
“我鉆過豬圈,睡過牛棚,在陰溝里打滾。甚至,還搶過孩子手上的玉米餅,給人做過打手,干過龜公。我身上的污穢,多得你想不到。”
他不是不可以逃入荒無人煙之地,他還可以逃離大商。
但,他身上血債累累,他怎敢逃?他逃跑了,就是對花家死去的人,對所有因他而死的人最大的不尊重。
他可以茍延殘喘,他可以忍受所有的一切,他必須替他們討回公道,他要報仇!
上一世,最終嵩烈帝也沒能抓到他這個花家唯一的血脈,他卻潛藏在民間,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終于知道了嵩烈帝最大的秘密。
姬皇后死得蹊蹺,他去了荊南國,知道了姬族血脈的真相。順藤摸瓜明察暗訪,他混入了織錦府,知道了那個驚天的邪惡陣法,知曉了嵩烈帝的圖謀。
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嵩烈帝已經成功地轉生到太子殷昶身上,是為金烏帝。
他遠遠地看過金烏帝一眼,只那一眼,他就能完全肯定,那名滿身正義行走在陽光之下的金烏帝,正是那名滅了花家滿門,連踏月樓都不敢出的嵩烈帝。
明白了這一切的花暮辰,查到了當初宮變的原因,知道姬皇后成功送走了自己的公主。但當他趕到了田臺鄉之時,沒有看見那名公主,只有一名瘋瘋癲癲的啞巴婦人。
村人嘆道:“你問她啊,她這輩子命好苦!年幼時被爹娘給賣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吧,還啞了,帶著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嬰。”
“哥哥嫂嫂讓她嫁人,她抵死不從,卻把那撿來女嬰當自己孩子養大,都說是她的私生女呢。”
“后來呢?”
“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看著把三春養得如花似玉了,卻死在后山的廢棄礦井中。在發現尸體的那一刻,她就瘋了,瘋了幾十年。”
查出許三春的死因,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在這個時候,一個偷天換日的計劃,就在花暮辰腦海中慢慢成形。
之后,他便遠遁千里,尋了一個荒無人煙的海島住下,一心只精進功力。
上一世的重生,因為那塊至寶的關系,給他帶來了一項至關重要的能力。他不僅能使用陣法圖,還打破了陣法圖只能通過女子之手繡制而出的規則,他自己就能繪制創造陣法圖。
他從襁褓中就開始修煉的暗月之力,比這世上所有人都要高深。
于是,他做到了一件事,擇了暗月之力最盛的那一日,通過他自創的重生陣法,再次重生。
這一世,他失去了自己能繪制陣法圖的能力,但他發誓定要嵩烈帝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