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映慧對兄長的安排不置可否。反正她只要確定能搬回謝家大宅居住,其他事情便都是旁枝末節而已。
至于侍候的人手,她謝大小姐什么時候委屈過自己?
只是她不忍拒絕謝顯之的一番好意,才沉默著不去反駁長兄罷了。她自己的人,她怎么可能管不住?
等她回到平南伯府,便立刻告知了母親曹氏自己的決定。這些天,她看著母親開始收拾行囊,顯然已經鐵了心要隨方聞山離京,連名聲臉面都不顧了。她心中對母親失望透頂,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對方之后,謝映慧就轉身離開了。
曹氏忍不住追在后頭問:“為什么要回謝家?萬一謝家人給你氣受怎么辦?你再等一等,母親會想辦法求你外祖母答應的。至不濟,寧國侯府也不錯呀。從前你不是常常過去玩么?”
謝映慧頭也不回地走了。
曹氏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沉默了半天,方才回到房中坐下。
桂珍小心地捧了一盞燕窩粥上來,勸她吃一些:“太太整天操心個沒完,連飯都不好好吃,再這樣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住?這是才熬的燕窩粥,最是養人,又好克化,太太好歹多吃兩口。”
曹氏搖搖頭。她哪里有胃口?母親遲遲不肯答應接女兒到身邊住下,還反過來替長兄長嫂辯解,害得自己與嫂嫂落入千夫所指的境地,她怎會不寢食難安呢?
她真的不明白,母親到底在想什么?翠鬟也說過,母親是清醒的,不存在長嫂假借母親名義傳謊話的可能。那母親又為什么拒絕收留她的女兒呢?曹氏想要問得更明白一些,無奈隨著三房安插在大房的耳目相繼被清理干凈,她如今連翠鬟都很難聯系上了。
桂珍又再勸她:“太太也不必太過擔心大小姐。謝家雖不好,卻也不敢讓小姐受委屈,再說了,還有大少爺在呢。就讓小姐先在謝家住些日子,避過曹家這陣子的流言。等事態平靜了,再搬回來,也是一樣的。再者,老夫人身體不好,興許是眼下沒有精力照看小姐,才會不讓小姐搬過去。等過些日子,老夫人的病情好轉了,自然就會想念外孫女兒。不必太太開口,老夫人就先打發人來接小姐了。”
曹氏嘆了口氣:“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我總不能真的捆了慧姐兒上車。也不知道她對寧國侯府哪兒來這么大的怨氣,連她舅母和文衡一齊相勸,她都不肯答應搬過去。程二奶奶為人和氣,又愿意為平南伯府出力,能請她答應照看慧姐兒,可費了我不少功夫,如今全都白搭了!”
桂珍掩口笑道:“太太忘了?我們大小姐跟程家大小姐有些口角,先前謝家宴席上,她們才鬧過一場。雖然只是小孩子家耍脾氣,但以大小姐的性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忘記的?也怪不得她不肯住進程家了。”
曹氏這才想起還有這么一件舊事,嘆道:“小孩子家不懂事,不過是一點小事罷了,竟然還記恨上了。”她沒把這件“小事”差點兒淹死了兩個小姑娘放在心上。
她長吁短嘆地,始終為女兒不愿意聽從自己安排而郁悶不已。直到聽說平南伯夫人程氏與曹文衡也都勸說謝映慧不要搬回謝家,卻還是雙雙失敗,只能任由謝映慧自己拿主意,曹氏的心情方才好了起來。
次日,她低調地坐著馬車出門,到一處約定好的地方,秘密見了方聞山一面。
她告訴方聞山,行李已經收拾了大半,再過兩日應該就差不多了。雖然方聞山這邊急著出發,但他們倆不需要同時離開,完全可以一前一后出城,先出發的人在約定的地點等后出發的人前來會合,兩人再一起上路。
這也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曹氏與方聞山這對緋聞情人未婚同行,惹來更多的閑話。
方聞山說:“我可以在長江邊的渡口等你一日,但你不要拖得太晚。行李不必帶得太多,只要有足夠的銀子就行。首飾倒罷了,衣裳也只需帶當季的,其余的到了地方再做。北方的秋冬季節與金陵的大不一樣,你在京中做的衣裳,到了北方多半就派不上用場了。況且軍鎮的生活與金陵大不相同,許多家俱用品,你帶去了也沒用,倒不如省下這個力氣。倒是脂粉、茶葉之類的,北方賣的遠遠不如南邊的好,你可以多帶一些,自己不用,送禮也行。”
曹氏連忙都記下了,又猶豫著把女兒要搬回謝家住的消息告訴了他。
方聞山說:“平南伯夫人不可靠,曹文衡更不是良配,承恩公夫人自己自身難保,讓你女兒跟她住一塊兒,也不過是個累贅罷了。她愿意搬回謝家住是好事,謝家人不會害她,也反對她與曹文衡的親事。再加上你哥哥因對謝家下手而死,若你嫂子侄兒再想對謝家做什么,宮里和承恩侯府都會出手阻攔,倒比別處更安全些。
“等文氏帶著小輩回老家后,京中就是謝璞的母親當家。這個老太婆素來勢利,顧忌你女兒有曹家血脈,斷不會虧待了她。這比讓你女兒住進寧國侯府強多了。你不要輕信程王氏,寧國侯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寧國侯夫人勢利比謝璞之母更甚,你哥哥剛出事,她就連親生女兒都不管了。你以為她會對你女兒多好?”
曹氏如夢初醒,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是我糊涂了,我竟然沒想到這一點,還覺得程二奶奶說話行事和氣又周到……“
方聞山冷笑一聲:“你嫂子是個糊涂人,卻自以為聰明,你不必理會她們姑嫂二人的把戲,只需要跟著我就行。只要我好,你就能好,誰也不能叫你的兒女受委屈。”
曹氏雙眼看著他,柔情似水。
方聞山放緩了臉色,微笑著對她道:“你母親也催著你跟我走呢,其實你不需要顧慮那么多的。相信我,一切都照我的安排行事就是了。”
曹氏有些猶豫:“我自然是信你的。犧牲了這么多,你我才有團聚的一日,若就這樣放棄,太過可惜了。只是想到母親,想到嫂嫂和侄兒侄女們,我又覺得我就這樣丟下他們離開,太過殘忍了。嫂嫂記恨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方聞山淡淡地道:“淑卿,你要想明白,程氏只是你嫂嫂,不是你哥哥,不是你的血親。她從前對你好,是因你哥哥而來。如今你哥哥沒了,她對你就變了臉色,豈不是正好證明了,她對你并非真心關懷,還騙了你母親與哥哥?她還把你哥哥的死怪在你我頭上,卻也不想想,本來事情進行得一切順利,是誰害得整個計劃夭折的?是王安貴一家和程王氏!
“他們與你有什么干系?若不是看程氏的面子,你需要為了他們,冒險陷害謝璞么?他們把事情搞砸了,卻想將責任推到你身上,哪兒有這么荒唐的事?!你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程氏面前,告訴她,你不欠她任何東西!反倒是她,將來需要仰仗你的日子還長著呢!”
曹氏聽著他的話,心頭上的某種枷鎖似乎松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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