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了人回金陵城,謝映慧的信給謝家人們帶來的煩惱,似乎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船行那邊有了確切的通知,明日一早就要出發,謝家人自然要忙碌起來了,收拾行李,搬運東西,跟客棧結賬等等,若還有什么東西要在蘇州買的,也要抓緊時間了。
謝家人在蘇州滯留的幾日里,頭兩天也是逛過街,游過景點的。最有名的幾處名勝古跡,他們都去過了。謝璞與文氏蜜月時期光顧過的美食店,他們也品嘗過了。只是在他們想要繼續逛下去時,碰上了臺風天,只好取消行程而已。如今他們要再次出發,沒能打卡的那些名勝古跡、美食名店,就要錯過了,想想還挺可惜的。
謝便笑著說:“沒關系,反正湖陰離蘇州也不是很遠,將來我們還有回京城的時候,總有機會再來的。如果這一回,我們就把蘇州玩遍了,一點遺憾都不留,那下次再來時,豈不是會很無聊?總要留幾處名勝古跡,等我們下次來時再去玩嘛。”
謝謹之聽了不由得好笑:“二妹妹說得好象來一回蘇州很容易似的。也罷,有這個心氣總是好的。說不定大哥與我用不了幾年,就能再次乘船重返金陵了呢?到時候,不就有機會再到蘇州來了么?”
他與謝顯之對視一眼,都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來。只有謝徽之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覺得自己如果只能靠回京考會試這個法子重新路過蘇州的話,說不定要等上十幾二十年吧……
是不是該想想別的法子?
收拾行李這種事,有下人們操持,其實也不必謝家人太過操心。他們上岸住客棧時,其實也沒把所有行李都帶下船。船行在蘇州碼頭有自己的專屬泊位,船上也留了謝家仆婦看守,不怕有什么閃失。如今再把東西搬回船上,也費不了多大的功夫。
文氏便想著,要趁著還有半天的時間,再帶人去逛一回十泉里,多買些特產,帶回老家去給族里的親友們做禮物。謝顯之與謝謹之商量了,也決定要帶上謝涵之,再把附近兩家沒逛過的書鋪逛一逛,多淘幾本書回來。畢竟蘇州是大城,繁華文勝之地,這里的書籍資源勝過江南大部分的城鎮,若不趁著來到蘇州城的機會,多淘些書,回到老家沒處買時怎么辦?
謝也決定要跟著三位兄弟一塊兒逛書鋪去,并且很熟練地自動換上了男裝,與四弟謝涵之并排站在一起,看起來反倒還象是做哥哥的。謝徽之一聽到書就犯頭痛,自告奮勇要去給文氏打下手,至于途中他會開溜去何處……文氏難道還能管得住他不成?
傍晚時分,謝家一行人滿載而歸,人人臉上都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謝今日也淘到了不少好書,而且并不是那種用來作障眼法的破書,而是真真正正有價值的新書與舊籍,從醫藥養生到科技工藝地理農耕都有。她雖然只是簡單翻閱過這些書,但也能判斷出里頭的內容都是言之有物的。別看書賣得一般,價錢也不高,但那只是因為蘇州城中的讀書人更偏好對科舉有用的書籍,又或是有關詩詞歌賦、風花雪月的讀物而已。這種實用性工具書不受歡迎,正好便宜了她。
謝心情很好地回到客棧,心里還在想,有了這些書,她書房空間里的書本就有很大可能與這個時代的知識徹底融合起來了。將來家里人再問起她摘抄的那些筆記時,她也就不必再為如何解釋上頭種種“新奇”主張的出處而煩惱了,想要忽悠人,都更有底氣些。
謝家兄妹有說有笑地回到自家包的院子,卻發現謝徽之已經提前回來了,正面露不悅之色地在院子門前跟幾個人爭吵著什么。謝顯之頓時腳下一頓,謝謹之也迅速認出了來人,暗嘆一聲,低聲對謝顯之說:“大哥不如先去附近茶館歇一歇?買些點心回來,明兒做早飯也好,否則明早全家人急著出城,只怕來不及做飯了。”
謝顯之苦笑一聲:“二弟不必如此。這些人來做什么,我心里有數,不理會就是了。我本來也沒本事去插手管那些閑事。”
來的并不是別人,正是謝家從前在蘇州店鋪里雇傭過的一些掌柜、伙計。
當日謝璞將自家產業轉到平南伯府名下,平南伯派人來接管,除去部分掌柜、伙計死忠于謝家,不愿改投曹氏,自費前往金陵城投奔謝璞去了,剩下的人,大部分人都轉而替平南伯府打起工來,只有少數人是另投了別家商號的。謝璞心中有盤算,從來沒有跟這些人計較過,后來順利出獄、起復、升官,反而還利用舊情,又安插了些“人手”進去。
新人舊人與平南伯府派來的人倒也相安無事,還以為從此就在平南伯麾下效力了。哪里想到,風回路轉,平南伯暴斃,蘇、杭等地經營得最好的店鋪,都轉到了承恩侯名下,店鋪里的人,又一次面臨洗牌。
除去出了名精明能干的幾位掌柜、伙計,還有新來不久、尚未打上平南伯府印記的人以外,鋪子里的人幾乎都被承恩侯府前來接管產業的主事者掃地出門了。平南伯府的人還可以返回京中向主母復命,背叛過謝家的人,卻連在蘇州城里,都難找到新活計了。
這時候,謝家人路過蘇州,被他們發現了,便找上門來。他們離得遠,也不清楚平南伯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當謝家衰敗了,曹家卻還風光著,謝顯之這位曹家外甥若能替他們說幾句好話,他們還能回到鋪子里做事。
然而謝顯之卻根本幫不上忙。無論是主觀意愿,還是客觀條件,這件事都沒有他一個半大孩子說話的余地。
他一次次拒絕來人,那些人始終不肯死心,如今聽說謝家人要走了,又再來求,但謝顯之的答案是不可能改變的。
最終他們還是被客棧的人幫忙轟走了,但謝顯之被他們這一鬧,心情低落了許多。
次日清早,船隊重新出發,謝家人也搬回船上,與他們一道繼續沿運河南下,前往湖陰。陰雨連綿的天氣,拖慢了他們的行程,但五日之后,天氣放晴,行船就順利許多了,船隊也終于抵達了三運河交匯的平望鎮。謝家人將在這里與船隊分道,后者繼續南行前往杭州,而謝家人則要轉入荻塘運河前往湖陰。
不必再受船隊行程限制,謝家人的行動也自由了許多。文氏見天色已晚,便讓人去通知船老大,今晚在碼頭上過一夜,補給食水,明日一早再啟程。
船上無事,謝徽之聽說平望鎮也十分熱鬧,便帶著小廝上岸閑逛去了。謝正跟兄弟們討論,是不是也要上岸去看看時,就聽見謝徽之有些驚惶地在外頭喚他們。
她連忙出艙一看:“三弟怎么了?出什么事……”
話未說完,她就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謝徽之站在碼頭上,他的身后佇立著大半個月前才與他們一行人分別過的珍珠,滿面憔悴,沖著她慘笑:“二姑娘,我可算等到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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