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枚很想說話，但她只能發出一連串的單音節，很焦急，指著自己的嘴巴，臉上滿是慌張。
李志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放在膝蓋上，不讓她亂動，“枚枚，沒有事的。”
但張枚聽不進去，不能說話了，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又急又氣還恐慌，用力的抽出被李志抓著的手就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瞪著兩只眼睛，臉上滿是怒氣，朝著李志大吼大叫，絲毫沒有覺得剛才那一巴掌有錯。
但李志很顯然的愣了下，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在家里怎樣都無所謂，可這是外面，他也要面子的。更何況，病房里住的還有別人。
心里無端的升起一股怨氣。
嘴巴抿得緊緊的，垂下眼眸，沒有再說話。
良久，等張枚罵累了，氣喘吁吁的坐在床上，李志拿出手機，抿著唇說道，“枚枚，你用手機打字吧，你這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就像嬰兒般，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張枚一愣，也反應過來，臉上有些羞憤，并不是因為那一巴掌，而是李志這么大聲的把不知道她說什么的事情講出來，讓她覺得很丟臉。
剜了他一眼，一把把手機搶過來，就開始低頭打字。
“既然有手機，怎么不早拿出來，是不是想看我笑話。”
李志看了一眼，就說道，“沒有，只是剛剛沒想起。”
聲音特別的平靜。
張枚明顯的不信，鼻子里發出冷哼一聲，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在手機上繼續寫道，“李志，我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一醒過來就在醫院里，還有，我的嘴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說話了。”
她眼睛盯緊著李志，不放過他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
李志卻沉默了。
低著頭坐在床邊，木訥得沒有存在感。
張枚氣急，用力推了他一下，皺著眉催他快說。
好半晌，才聽到他沉悶暗啞的聲音，“枚枚，你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明明說的是安慰的話，聲音里卻透著一股疲憊跟敷衍，聽起來，很無力。
張枚瞬間就愣住了。
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她不會真的得了什么絕癥了吧。
趕緊在手機上使勁的戳，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得了絕癥，我馬上就要死了對不對？”
字里行間充滿了惶恐不安。
這種不安害怕，也完全在她的臉上表露無遺。
張枚現在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兇悍，她雙目含著淚，眼里絕望又期待，整個人看起來柔弱不堪。
就算嘴巴被封上了，她還是美的。
李志嘆了口氣，輕輕的摟著她，“不是絕癥。”
頓了頓，才慢慢說道，“只是你昨晚睡覺的時候做夢咬到了嘴巴，有點嚴重，醫生給打了麻藥，所以才說不了話的。”
“等過段時間好了，就沒事了。你別想太多。”
可，真的會沒事嗎？
李志也不知道，但他除了這么解釋，還能怎樣。
垂下眼眸，如果張枚好不了，以后都這樣，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張枚淚光閃閃的看著他，真的嗎？
脆弱又可憐。
李志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長發，“恩，相信我，會沒事的。”
張枚睫毛輕顫，李志說相信他，可她真的不知道。
睡覺的時候咬破了嘴唇嗎？
就算是，需得著上醫院？還打麻藥，上藥膏？用好幾層紗布纏著？這得多嚴重了。
不是沒有咬到嘴唇的經歷，是很疼，但過兩天就好了。
除非……
張枚猛然想起夢中余佳樂讓她吃餛燉的事情。
倏然睜大眼睛，不，不會吧。
耳旁又響起王麗玲那陰森恐怖的笑聲，“好閨蜜，是要一起的。”
張枚用力推開李志，打開手機的照相機，猝不及防，就看到了屏幕里的自己。
臉還是那張臉。
鼻子以下的部分全部用白色的紗布包著，隱隱有地方透著血絲。
她睜大雙眼，一只手顫抖著摸上嘴巴的地方。
“枚枚……”
李志忙喊道。
張枚的動作讓他沒有一點點防備，被推開好幾步，眼看著張枚要把嘴上的紗布扯開，他連忙阻止，就要過來。
但來不及了。
張枚根本就沒理他，飛快迅速的把臉上的紗布扯掉了。
就看到手機里，她鼻子以下的整個嘴巴都沒有了，爛掉了。
上面還涂著白色油膩的藥膏，還有血絲混在一起。
牙齒牙齦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森森的白，鮮艷的紅，看起來是那么的陰森恐怖。讓人一下子就想到實驗室里的白骨骷髏。
原本嘴唇的地方，成了個大洞，呵，那么大，能很輕松的塞進一個成年人的拳頭吧，不費吹灰之力。
“啊，鬼呀……”
張枚嚇得一下扔掉手機，縮在床上，全身都在發抖。
她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睜得老大，臉上驚恐又有點茫然。
那人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她的手機里，她明明是在照自己呀。
“不，不會的，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我，我不信，我不信的。”
她用力的搖著頭，喃喃自語。
猛一抬頭，眼睛直直的看向李志，對上他復雜的眼神。
從床上跌跌撞撞的爬下去，抓著李志的胳膊，“你告訴我，那個人不是我，不是我。”
“你說呀。”
李志垂下眼眸，低聲說道，“枚枚，你別這樣，會好的。”
聽起來是那么的蒼白無力。
張枚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睜著一雙惶恐的眼睛，“你說什么，我聽不懂，什么會好的，我本來就好好的，好得不得了。”
她松開李志的手，整個人神情恍惚，雙手無力的垂下來，完全失去了生機，眼睛里沒有一絲神采。
喃喃的回到病床，抱著膝蓋，蒼白又脆弱。
李志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再多的解釋在事實面前都沒用。
“枚枚，你別亂想。”頓了頓，“我去找醫生來給你換藥。”
說完，再看了張枚一眼，就出去了。
不一會兒，醫生就過來了。
換藥的整個過程，很艱難。張枚根本就不許任何人靠近，最后還是醫生說一句，“你不上藥，是不是想以后都這樣了。”
張枚心一動，睜大眼睛一臉希冀的看著醫生，“如果我乖乖上藥，就會好嗎？”
醫生抿唇。
恩，這種可能性很低。但不能這么說。
“這不好說，但你如果不上藥，就一定不會好，傷口還很有可能惡化，比現在更嚴重，到時候想好都好不了了。”
張枚一聽，這才乖乖的讓醫生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