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償。
姜梅姐妹選擇的是私了,當然,親戚們也是這個想法,畢竟對方派來交涉的人可說了,如果去上告,是能告贏沒錯,但賠償就很少。
錢是很難掙的。
何濤去問過專業人士,得到肯定的答案。
像姜海這種情況,是有補償的標準的。
沒結婚的賠一百三十五萬,結婚沒娃的再加十萬,有娃的,一個娃十五萬,兩個三十萬。
姜海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可惜無福消受了。
對方還補貼了姜海一家的車票住宿等費用。
趙老太依然不知道真相。
賠償協議達成。
姜海的尸體就地燒成一把灰,裝在黑色的骨灰盒里,由三個姐姐帶回老家偷摸著安置在公墓。
逢年過節也沒人去祭拜。
為啥?
都不在老家,誰還專門跑回去呀。
再說,幾姊妹中姜海是最小的,他還沒結婚就死掉了,這按農村的說法就是早夭的。
承受不起。
姜海死了就死了。
后續問題就來了。
在農村,傳統思想是由兒子養老的,可如今趙老太唯一的命根子沒了,她未來該咋辦。
關鍵姜海的買命錢在三個姐姐手里。
還有個繼父。
要說王貴根惡毒也就罷了,偏他入到姜家二十年,雖沉默寡言,但也兢兢業業踏實肯干。
從不多說一句話。
對幾個繼子女也極好。
確實是撐起了這個家的。
最后終于商量出個辦法,賠的一百三十五萬,姐妹三人各分得三十萬,剩下的四十五萬并房屋拆遷款共近七十萬暫時由幺姨趙幺妹保管,留做以后老母親養老等各種事宜。
當然,為了不泄露消息,三姐妹把趙老太接走了。
一人養半年。
輪流來。
至于王貴根,那是誰?沒聽誰說要養繼父的。
是的。
當初他入贅進來的時候,姜梅已經二十一,姜蘭也十八歲,兩人先后出去打工,沒過兩年就在外面找了男朋友,跟趙老太說了聲就嫁了。
講真。
對老繼父是沒什么感情的。
如今都有家庭了,肯定不愿意再多個拖油瓶。
不要。
把王貴根拆遷賠償的那份給他,就算兩清了。
沒什么愧疚的。
反正那老頭兒也有養老金。
于是,趙寶珍就開始了寄人籬下的老年生活。
很凄涼。
原本是打算讓小女兒姜玉專門來照顧她的,姜玉去年離婚了,暫時待業在家,孩子跟了男方,無牽無掛,姜梅跟姜蘭都是嫁去外地的,照顧老母親有諸多不便。但她們不干。
為啥?
還不是怕小妹就近照顧老母親,把三姐妹分完贓后剩余的那四十五萬并拆遷款獨吞了。
要養一起養,要分平均分。
原本感情極好的親姐妹,因為弟弟的買命錢,鬧掰了。
姜海意外死亡,趙老太就可憐了。
她三個女。
大女姜梅是離異帶著女兒再婚的,再接丈母娘來住,婆家嘴上不說,心里肯定有意見。
二女姜蘭嫁在外地,光是語言,趙老太就不通。
三女姜玉雖然現在沒再找,拖著個老母親,難保能找到好的。
金窩銀窩也比不上自己的狗窩。
這是趙老太的心里話。
往后的許多年,她在這個閨女家住幾個月,時間滿了后,又被另一個閨女接走,如此反復。
再沒回過老家。
當然,也沒有再見過兒子。
每每到了女兒們所說的出獄時間,她滿心歡喜的想著一定要去接兒子,可最后總以失望收場。
“媽,弟弟他又犯事了,要加刑。”
“媽,弟弟在監獄里打架了。”
“媽,弟弟被轉移到另一個監獄,不準探望。”
趙老太心有猜測。
但她不敢想。
硬是撐著一口氣活到九十歲,惹得女兒女婿無比嫌棄,只是想等到兒子出獄,想再見他一面。
但,真的熬不住了。
臨死前,她問三個女兒,“我馬上就要死了,你們跟我說句實話,姜海是不是不在了。”
如今,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了。
“是。”
“姜海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說他跟人打架坐牢,其實是他從塔上掉下來,死了。”
再次說到親弟弟,姜梅三人已經想不起他的模樣了。
趙老太神情凄苦,“你們為什么不早說,為什么要騙我?我居然沒去看過我兒一次。”
她是氣憤的。
無疑。
姜梅頭發早就白了,前幾年又出錢給家里買了新房,恩,趙幺妹去世了,她暫時管理著的幾十萬肯定要拿出來的,三姐妹一人又分到二十幾萬。
至于趙老太的養老金,當然該誰家養時就歸誰咯。
用起弟弟的買命錢來絲毫不覺有愧。
趙老太是最難過的。
“我的兒……我的小海……”
指著三個女兒罵道,“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連親弟弟的買命錢都算計,還是人嗎!”
姜梅神情平淡,“媽,你也不要說那些話,我弟弄成這樣,你是有推卸不掉的責任的。”
“本來他報了駕校,四月就要考試了,你卻說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線路上做兩個月,多賺點錢,就連我二姨幺姨也說是你的錯。要不是你這話,他能出去?能發生意外?”
“有些人,投胎就是來報恩的。”
“你!”
趙老太指著她的手指都在發抖,她本來就是彌留之際,被這么一氣,眼睛一翻就咽氣了。
死不瞑目。
不過姜梅三人卻是松了口氣。
趙老太的心愿很簡單,就是不想讓兒子出意外。
這好辦。
思如到來的點很懸,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明天,再給趙老太打完電話,姜海就出事了。
猛的跳起來。
“老頭子!”
王貴根正在廚房里切菜,聽見這一聲大吼,身體一抖,差點沒切到手,心里一陣狂跳。
“咋啦!”
思如一陣風似的沖過來,“我做了個噩夢。”
王貴根:……
好快。
貌似你說進屋休息還沒十分鐘。
無奈道,“你做什么夢了?”多大點兒事呀。
思如瞪大眼睛,“你知道什么。”
“我夢見小海從塔上掉下來,躺在地上,滿臉都是血,他很痛苦,一直在喊,媽媽我疼,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