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打開衣柜,從里面取出一套干凈的衣物:“我去打水。”
面無表情地越過她,他步履踉蹌,身形匆忙。
在他身后,她歪了歪頭,又忽然一嘆。
她隱隱能意識到,他似乎有一個心結,而這個心結,似乎……不僅僅只和自己有關,不僅僅只是因為當初她離家出走?
怕她著涼,他打了一桶熱水讓她沐浴,等她洗好之后,又親自幫她穿上了衣服。他的樣子很嚴肅,像是眸中莊嚴鄭重的儀式。
她坐在木頭的梳妝臺前,黃銅鏡面的清晰度不是很好,卻能瞧見他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笨拙地捧起她滿頭長發,用一把木梳,輕輕的幫她梳理著水濕的發絲。
“浩銘?”忽然回身,握住他的手。
他頓了頓,“嗯。”
“你……”
她想要問,卻又擔心這一問,會戳破他心上的傷口。
“沒什么,頭發不用梳了,反正也要睡了。”
他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卻拿起一條干燥的布巾,堅持要等頭發擦干之后才能上床。
這個男人有些時候很固執。
她搖頭失笑。
夜里。
“不要,不要……”
迷迷糊糊的醒來,董惠瑩是被吵醒的。
她困倦的睜開眼,側首看向身側的男人,借著月光,瞧見男人的臉上,痛苦清晰可見。
他眉心輕擰,似是夢魘了。
“浩銘,浩銘?”輕輕推推他肩膀,他卻沒醒。
“浩銘,梁浩銘!?”這次,她動作幅度大了些,他忽然睜開眼,喘息聲粗重,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妻……”他看清了面前的人,松了口氣。
瞧見他長發汗濕,她卷起自己的衣袖,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汗。
“你還好么?”
“嗯。”
“你等著,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正要下床,卻忽然被他攥住了臂彎:“——別走?”
回過頭,他很脆弱,她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模樣,他神色中也滿是茫然,那雙總是幽黑空曠的眸子,而今看來,像是黑色的迷霧,掩住了他不為人知的傷痛。
他的心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嗯,我不走。”
她重新坐回床上,反手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他很安靜。
也很疲憊。
滿面倦色。
似乎之前的那一場夢,已經消磨掉他所有的精神和力氣。
良久之后,
當她再度看向他時,便見他重新睡著了。只是這回,他睡得很沉穩,沒再做那種令他痛苦不安的夢。
她守在他身旁,看了他半晌,這才輕輕嘆息著,爬進他懷里,將手搭在他腰上,身體貼著他,與他一同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
“吃!”
當男人端著一小碟蓮子酥來到她的面前時,她被這個惜字如金的“吃”字逗笑了。
“好甜的,你也嘗嘗?”
她捻起一塊蓮子酥湊近他的唇。他順從的張開嘴,不慎含住她指尖,他舌尖從她指腹上輕輕一掃,垂下了眸子,但臉頰上卻升上兩抹緋色來。
她咯咯直笑。
表面看似一切如常,他的樣子和平時并無任何區別。但經過昨日之后,她的心情卻有些沉重,不再像以前那么沒心沒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