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兒今年還沒滿四歲,穿著一身大紅色團花袍子下著石青色綢褲,腳上一雙青色的靴子。唇紅齒白,眼睛大而有神。
可惜安安對他很排斥,看著他說道:“你離開爹娘來京城,就沒有不舍得?”
崔雪瑩的臉,瞬間就黑了。
林承鈺還好。孩子這么大了不可能忘記爹娘,他不會刻意提但也不避諱。
文哥兒神色黯然道:“我舍不得,可爹娘要我跟大伯大伯母來京,還說……”
“還說什么?”
文哥兒到底只是個四歲的孩子還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哭著說道:“還說我以后就是大伯跟大伯母的兒子了。”
安安說道:“你要不愿意,我可以讓人送你回去呀?”
林承鈺沉著臉說道:“安安,不許胡鬧。文哥兒已經過繼到大房,以后就是你們的親弟弟了。”
安安一邊哭一邊大聲叫嚷道:“你要過繼文哥兒,問都不問我們一聲,如今又憑什么要我們接受他呢?”
林承鈺說道:“對著我大呼小叫的,這幾年的書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恨你。”
說完,安安哭著往外跑去。
林承鈺非常生氣,朝著門口的人說道:“來人,將四姑娘攔住送回到屋里去。”
清舒拉著臉說道:“怎么,爹,你是想要軟禁安安嗎?”
“沒有,我只是讓她回屋冷靜下。”說到這里,林承鈺說道:“安安今年也十歲了,可不再是三歲小孩子了。你這個做姐姐的該好好教導,而不是一味的縱著她。”
清舒語氣不善地說道:“我倒是想你管下她,可你有嗎?這些年對我們不聞不問,一回來就教訓我們。也罷,既你這般瞧不上我們姐妹倆,我們也不留在這里礙你的眼。”
安安不是她,對林承鈺總歸還是有兩份的惦念。可惜,林承鈺一次次地讓她失望。
崔雪瑩見清舒也要走,忙打了圓場:“你這孩子,怎么幾年過去氣性還這般大。你爹這般說也是為你們好。眼見你到了說親的年歲,名聲可最是要緊的。”
清舒嗤笑道:“你是在提醒我只有好名聲才能說到好人家嗎?我告訴你們,我可不稀罕。”
她又沒想過嫁入高門,要那般好的名聲做什么。再說在崔氏的暗中宣揚下,她哪還有好名聲。
說完,清舒拉著安安的手走了。
林承鈺氣得要死:“這兩個臭丫頭,真是無法無天了。”
他也就罵兩句,并不敢對清舒來硬的。否則,丟臉的最終只會是他。
崔雪瑩說道:“要說都怪你,前兩日怎么說的?要好好安撫她們,勸動她們回來住。結果你一開口就罵,如今好了,她們兩人又回梅花巷了。”
在太豐縣因為他的身份誰見了都敬上三分。哪怕是縣太爺,對他也客客氣氣的。可一回來,就被安安落面子,他如何忍得了。
林承鈺聞言眉頭緊蹙:“就這性子,如何說得到好親事。”
他跟顧嫻兩人都是好脾氣的人,這兩個丫頭也不知道像著誰脾氣這么大。
崔雪瑩笑著道:“這個不用擔心,你看看清舒這模樣滿京城有幾個及得上的。再加上她在文華堂聲名顯赫,嫁入高門大戶不是問題。”
林承鈺神色這才緩和下來:“這事不急,等她及笄以后再說不遲。”
京城的姑娘都是及笄以后才說親的,然后十八歲左右嫁人。清舒今年也才十三歲,離及笄還有兩年。
崔雪瑩笑著道:“這事確實不急,但也該相看起來。不然好的被人挑走了,豈不是要耽擱了清舒。”
林承鈺搖頭道:“清舒的事不急,你先給詩雅相看吧!”
上趕著不是買賣。清舒這般優秀何愁沒人上門說親,急慌慌地開始相看反倒是讓人看輕了去。
崔雪瑩心頭有些不滿,但她也不好當面頂撞林承鈺。沒能生個一兒半女,讓崔雪瑩在林承鈺面前有些底氣不足。
回到自個院里,文哥兒有些擔心地問了貼身照料的寬媽媽:“二姐姐跟四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
寬媽媽將一套文房四寶取了出來,笑著道:“哥兒看,這是二姑娘送你的。她若不喜歡你就不會送這么好的禮物了。”
“那四姐姐呢?”
安安只送了一塊瓷硯。
文哥兒一看是粉色的耷拉著臉道:“我是男孩子怎么能用粉紅色的東西,看來四姐姐是真不喜歡我了。”
這位寬媽媽很精明,是林承志精挑細選出來的:“哥兒,你還小用粉色的也沒什么。再有四姑娘不是不喜歡你,她是認為老爺不疼她這才發脾氣的。你以后見了她主動親近嘴巴也甜點,她肯定會喜歡你的。”
“真的嗎?”
寬媽媽點頭道:“我什么時候騙過哥兒了?哥兒若是累了,躺床上歇歇。”
清舒跟上了安安并沒罵她,這丫頭心里正一肚子火要罵豈不是火上澆油。
“安安,我帶你去福運樓吃醬肘子跟松鼠桂魚?”
安安點點頭道:“好。”
吃飽喝足,安安心情也好了很多:“姐,對不起,我剛才不該發脾氣的。”
清舒笑道:“你難受沖爹發發脾氣也沒什么,但是文哥兒是無辜的。你也看到了,他也不想離開三叔三嬸。”
安安想著文哥兒泫然欲泣的模樣,也有些內疚:“姐,我知道錯了。”
“你挑過一份好的禮物送去,就當是賠禮道歉了。”
她其實知道安安選了個自己用了的粉瓷做見面禮,說起來這很失禮。只是清舒知道她很難過,就由著她了。
“好。”說到這里,安安有些擔心地說道:“姐,娘再有兩個月就要跟著外婆過來。要讓娘見到他恢復了記憶怎么辦?”
“她恢不恢復記憶有什么區別嗎?”
原本以為失去記憶會好些,結果還是走了老路。好在沈少舟是個有擔當也有能耐的,不然清舒都要后悔讓她改嫁了。
安安遲疑了下說道:“萬一……”
清舒笑了下說道:“這些年沈伯伯對她那般好,她要因為恢復記憶就離開也太沒心肝的。再者爹都另娶了難道她還要去做妾?就算她想,外婆跟沈伯伯也不會同意。”
安安有些難受,抱著她說道:“姐,你說這都算怎么回事呀?為什么人家爹娘都好好的,偏我們都撞上了?”
爹不疼她們娘又不靠譜,有時候想想都好心酸。
“你不用管,我會處理好這些事。”
安安擦了眼淚:“姐,不能什么事都讓你扛著,有事我們一起解決。”
碰到那樣的爹娘是她倒霉,但老天垂憐讓她有到個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