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的話自是有理。因這回從京里來熱河的皇孫和宗室子弟好些個呢,又不是綿偲一人。
最起碼還有綿縂、綿慶呢。
十五阿哥挪開目光,神態清閑得不行,“倒沒聽說,你什么時候兒跟小十的這位侍讀學生結識了去。”
綿偲哪里知道這里頭的情由,便只好笑著照實回答,“……原本的確不認得,只是當初皇瑪法給十姑姑挑侍讀的事兒在宮里熱鬧過一陣子,侄子聽說皇瑪法給十姑姑最終定下的是弘毅公家的女孩兒,還偏是那些應選格格里年歲最小的,顯見這位格格頗為出眾,故此侄子耳朵里才留了這么個印跡。”
“這回皇阿瑪特恩賜十姑姑也跟三姑姑一樣乘坐金頂轎,侄子一班留京的自都遞牌子進內給十姑姑慶賀。侄子這才得緣見著了那位學生……”
綿偲頓了頓,十一歲的少年尚不擅長掩藏神色,這便垂首克制不住地微笑,“我與她,倒是一見如故。”
“哦?”十五阿哥長眉陡揚,不由得霍地凝眸盯住綿偲來,“她對你,也是如此么?”
綿偲唇角輕揚,少年的心事仿佛都隨風飄揚起來,“侄子想,她對我必定也是如此的。故此這事她才只找我說,叫我幫她辦了這件事去。”
十五阿哥忽然有些坐不住,騰地站起身來,又走到之前鳥籠的位置去。
只是此時梁上金鉤已經空了,鳥籠是他親手塞在九思懷里給帶走的。
十五阿哥便立在那金鉤之下深深吸氣。
“是么,你們兩個如此投緣,倒是難得。”
綿偲不知十五阿哥心緒,一徑沉浸在自己思緒中,這便又是輕柔而笑,“十五叔說的是,侄子也覺得十分珍重。”
那天事件的核心終究還是為了德雅,故此十五阿哥還是按下心緒,如綿偲所愿,親自叫了琳沁多爾濟來,叫兩個少年結識了。
綿偲性子平和,琳沁多爾濟是草原長大的孩子,性子豪爽,兩個少年都是心思潔白之人,性子又是互補,又有德雅這個共同的話題,倒是不多時就熟絡了。
綿偲便向十五阿哥告退,帶了琳沁多爾濟就走。
倒竟是不肯將他們的主意——又或者說是廿廿的主意——叫他知道!
他自己也繃著,只當那是小孩兒們的心思,他一個大人又要揣測來做什么?這便一直從八月忍到此時,生生忍了一個月去。
故此回鑾的途中,眼看著綿偲跟琳沁多爾濟并轡而行,兩個少年面上都有些藏不住的興奮神色,顯見那心事已是完成了的,這便叫他忍不住多瞧幾眼去。
嘿——他竟然當真還猜不到他們想出了什么主意去,又或者說,他是猜不著那小丫頭的心思去。
圣駕離京城近了,不日就將進京。
可是在阿哥爺回京來之前,先傳到點額這兒來的,卻是個不好的消息。
——還是她哥哥盛住出了事。
這一場由竇光鼐舉發的浙江虧空大案,雖說在皇上的主持之下,洗脫了盛住貪墨的冤枉,更將十五阿哥穩穩當當摘了出去。
可是盛住既然身為主管錢糧的浙江布政使,職司之內出了虧空,總要擔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