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一等去?”侯佳氏笑得愴然,“奴才怎么敢想啊?”
便是令懿皇貴妃,那也是因為令懿皇貴妃是皇上的后宮,后宮里的位分多,有機會一步一步往上去。
可是皇子的后宅里,嫡福晉和側福晉必定是要出自八旗世家,且多為皇上親賜;其余若包衣世家、內管領下的出身,便一輩子都只能侍妾。
當中就算有命好的,將來能憑借生子向朝廷請封側福晉,那也幾乎都要等嫡福晉過世之后。
女子出身門第的高低,在皇子的后宅里,等級因為位分少,反倒更加壁壘森嚴。
“如今咱們阿哥爺已經有了大側福晉,這回阿哥爺又在備指之列,倘若皇上再親賜一個二側福晉進來……”
侯佳氏搖頭苦笑,“就算我這一胎能生下阿哥來,也沒用了。”
總歸倘若皇上已經親賜了兩個側福晉進來,便幾乎連請封側福晉的路都給堵死了。
點額靜靜垂眸,“擺在你面前的局面的確是這樣艱難,故此你這次才更要忍。你忍了,才可能有阿哥爺的憐惜,一切不可能反倒還都有可能;若你忍不了,那眼前這一關就都難過了。”
侯佳氏霍地抬眸,盯住了點額去。
“福晉,您說,我便是忍了,還能怎么樣?”
點額緩緩道,“……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在藩邸時,事朕克盡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皇考嘉其端莊貴重,封為親王側妃。”
侯佳氏一怔,“福晉?這是……?”
點額抬眸,“這是先帝爺冊封敦肅皇貴妃,也就是年氏之時所說的話語。”
“你且留意了么,先帝說得明白,年氏最初的身份為‘親王側妃’,尚且不是側福晉。”
侯佳氏心下也是一動,卻還是忍不住微微皺眉,“可是年氏乃是正身旗人,又不是包衣,更不是辛者庫的出身。”
點額淡淡一笑,“可是側妃的身份,卻也是貴重的。與側福晉的差別,不過就是朝廷的冊封罷了。若是關起門來,在自家內院,側福晉跟側妃倒沒什么區別了。”
侯佳氏的心下轟然而熱,緊緊望住了點額,“福晉的意思難道是,奴才還有機會得阿哥爺體恤,獲封側妃?”
點額揚揚眉,“現在說側妃,或許還早。畢竟咱們阿哥爺現在還沒封爵,還不敢說‘親王側妃’四字。”
“不過呢,如今在阿哥爺的后院,我和骨朵兒是嫡妻,其余人是侍妾,這中間倒是還可以有側室的。你為皇子側室,來日等阿哥爺封爵,你自然就是王爺的側妃了。”
點額說著輕輕按住侯佳氏的手,“或者更進一步講……倘若將來是咱們阿哥爺問鼎大寶。那你是側室,起封便是嬪位,甚至妃位了。”
侯佳氏的心便騰地燃起一把火來,“……當真?福晉,奴才真的有這個福氣?”
點額笑著拍拍侯佳氏的手,“你這次懷著孩子受了驚嚇,你額娘又因此而受傷……這么大的委屈,若你忍住了,不吵不鬧,不給阿哥爺添煩心,那么等阿哥爺回來,我再在阿哥爺面前替你美言,將你識大體、顧大局的事兒都與阿哥爺說了,你說阿哥爺還會吝惜一個側室的身份么?”
廿廿出了阿哥所,總管太監三庚早等在門外,親自送廿廿出擷芳殿大門,低聲提醒,“格格是十公主的侍讀,如今出了事,格格快些回去向十公主求個情……”
“若十公主說話,別說侯夫人不敢再張嘴,便是我們所兒里那位格格……也不敢再鬧。”
三庚雖不是九思,平日不是緊緊跟在十五阿哥身邊兒伺候的,可是三庚終究是伺候十五阿哥多年的人,心下也是多少明白的。
廿廿忙致謝,“多謝您指點。”
三庚可不敢接禮,趕忙閃身避開,只笑道,“格格若有什么吩咐,只需叫使喚太監來傳話就是。”
廿廿離了擷芳殿,卻沒按著三庚的提醒,先奔回內廷去向十公主求助。
她拐了個彎兒,先奔內狗房去了。
她找到了內狗房的太監老韓頭兒,細問牙青撲咬侯夫人的情形。
問罷了,她先去看牙青。
狗房里,牙青伏在地上,雖是一向的威風凜凜,可是它卻伏在地上——從這個姿勢,廿廿就知道,牙青內心里也害怕了。
狼有極準的直覺,它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廿廿在進門之前,先使勁抹了抹眼睛,露出笑容,才走進去。
牙青老遠就聞到廿廿的味道,興奮地趕忙站了起來迎過來。
廿廿跟老韓太監說,“韓頭兒,麻煩您,我想跟牙青單獨說會兒話。”
老韓太監也嘆口氣,“好。今兒牙青也嚇壞了……格格今兒就好好兒再跟牙青說說話吧。”
老韓太監的話未說盡,廿廿明白,老韓頭兒也是擔心,若今兒不好好與牙青多說會兒話,也許以后——就沒機會了。
老韓太監出去,將門兒帶嚴。
廿廿抱住牙青的頭,輕輕拍著,“牙青別怕,我知道你今兒是冤枉的。你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去撲咬人,更不會去撲咬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去。”
牙青雖然是狼,可是從小卻是在她家長大的。牙青熟悉人類的氣味,雖然會比一般的狗要“生性”一些,但是它對人的敵意卻不會像野生的狼那樣強烈。
而且廿廿急得,當年牙青剛進她家門的時候兒,正是她額娘將要生她二弟和世泰的時候兒。
彼時因額娘大著肚子,家里人不是不擔心牙青會傷到額娘,廿廿為了能留下牙青,在這一方面特別用心地去馴化它,讓它知道絕不可以去碰大著肚子的額娘……
那時候的牙青不但沒有傷害到額娘和額娘肚子里的和世泰,甚至因為廿廿的訓練,而自愿當起了她額娘的侍衛來。但凡有人要靠近她額娘,牙青都第一個嘶吼警告。
“還有……那侯佳氏是站在窗口的。瞧著她盯著我眼神,便看不出她有什么大礙來。”
“如果真是受了驚嚇,她怎么會有那樣的體力和精氣神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