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良失業的第二天,劉嫚從蘇教授那里獲知了一個關于自己的喜訊,她寫的那幅楷書,通過了中國書法家協會組織的初評,順利入圍全國書法篆刻作品展覽會。蘇教授說,這次總共有8萬多件作品參審,最終只有800件左右的作品入展。
作為楷書初學者,自己的作品能被評委肯定,劉嫚當然很高興。
蘇邑也很高興,但他不想自己的愛徒得意忘形,于是故意潑冷水,“初評有時候靠的是運氣,幾萬作品都鋪在地上,像菜市場的一樣,評委必須在一兩秒之內,判斷出局還是入圍,總有評委失了耐心,看走眼。”
劉嫚詫異道,“難道我的作品就是他們看了走眼?”
蘇邑輕咳一聲,尬笑,“評委大都有很強的責任心,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的,初評有十來個評委,能入圍書法展的作品一定是優秀的。”
劉嫚馬上明白過來,蘇教授剛才是忽悠自己呢。
“不過,初評只是第一關,接下來還有復評,和最重要的面評,復評和面評的評委和初評的評委并不是同一撥人,前者都是書法協會的資深專家,我就曾經擔任過面評評委,”蘇教授說到這里,眼里有一絲嘚瑟。
劉嫚臉上果斷并及時的表現出對老師的仰慕之情。
蘇邑很滿意愛徒的反應,繼續說道,“參賽者最終獲獎或者作品被展會永久收藏的難度,不亞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所以暑假以來,我給你上‘速成班’,就是希望你能在國展前做足充分扎實的準備,不至于臨場露怯發揮失常。我從評委角度看,說實話,你現在的楷書、隸書水平去角逐獎項可能性不大……”
劉嫚并不感到失落,一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的水平有幾斤幾兩,她很清楚。她才學習了半年楷書隸書,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去和那些從小跟隨名師,學了幾十年的人比。自己的楷書作品能通過初審,她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二是她知道蘇教授喜歡給她挖坑,他說這種話,后面一定有轉折。
果然,蘇邑又說,“復評評委篩選作品,通常會參考參賽者的老師是何人,名師弟子肯定都能入圍,除非資質太差,你是我的徒弟,評委絕不會不給我面子。”
書法界,很看重師傅的地位,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幾千年來都是如此,所以當初蘇邑第一次見劉嫚,就問她師從何人。
書法大師能讓徒弟學習到自己永遠自學不了的眼界和細節,體會到不一樣的思路和境界。何況,能被書法家級別的人收徒,也就意味著她已經被大佬肯定,這本身也是一輪評審,有大佬為自己背書,其他人都會高看她。
“復評后,800件作品,只留300。”
“面評難度非常大,需要作品作者本人親自參加。共有5位跟我不相上下的評委,一般是10個作者一組進入面評環節,面評時評委將當場重新出題,10人只有2人能通過面評,如果能通過面評,你的作品已經可以被展會永久收藏了。想通過面評,你必須也一定只能用你擅長的篆體,記住了嗎?”
蘇教授這是在教她如何通過“考試”,用心良苦,劉嫚受教的連忙點點頭。
“最后還有一個自由發揮環節,每屆展覽會都不一樣,一般是幾個主要評委臨時商量出來的,事先誰也不知道,也猜不到,連他們自己都預想不到會出什么題目,這個環節決定最終的前十名,只有前十名才有獎金。”
蘇邑知道劉嫚喜歡錢,故特別強調。
“面評時的作者實力都不容小覷,他們的老師甚至可能就是其中的評委,但你也不必擔心,評委有5個人,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擅長不同的字體,他們不可能都偏袒同一個參賽者。”
“因此,在這種場合,心態非常重要,切不可緊張攀比,你是新人,競爭力不強,就算這次失敗,以后也有得是機會,我希望你能以平和虛心的姿態,去看其他優秀的作品,你可以走過去觀摩,與其他作者攀談學習。”
“好的,有不懂的地方,我會向其他人討教。”
劉嫚雖然想賺錢,但并不指望真能在這種精英云集的場合撥得頭籌,再者,蘇教授之前說過,展覽會的第一名,也只能拿到3萬元獎金。
全國書法篆刻作品展覽會每四年才舉辦一屆,它是書法圈子里規模最大的展覽,說是展覽,實際上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比試。
無數書法愛好者潛心準備整整四年,就為參加這場國家級展會,他們才不看重獎金,而是更看重名譽、信仰。書法愛好者將之視作對自己書法水平的一種肯定,能進前60名,就能入冊收藏,已經足夠充分的證明自己作品的價值,讓自己從業余愛好者,跨進書法家的領域里,有了展覽會官方的認定,還愁以后自己的字不值錢嗎?
一字萬金都有可能!
比如,蘇邑的作品,最低也要50萬。
劉嫚就是一只菜鳥,如果不是蘇邑引導,她連國展報名的大門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懂其中的彎彎道道。
所以,她沒有那些功利心,至始至終都很淡定,把這件事當成一個見世面的機會。
展覽會總共分為兩個部分,書法(紙張)和刻字、其中刻字又細分為:篆刻(石刻)和刻字(木刻),后兩者面評地點就在首都,而書法部分的面評地點在古都。
復評將在一周后進行,復評結束后,就是面評。
“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古都,”蘇邑說。
劉嫚不忍心蘇教授這么大年紀還為她長途跋涉,
“謝謝您,我自己一個人去沒有問題的。”
蘇邑瞪她,“別用看病秧子的眼神看我,我的身體好得很!往屆我都是評委,照樣在天上飛來飛去,現在年紀是大了點,可是在場外,為你大氣加油的能量還是有的!”
再說,沒有他盯著,他擔心自己的小徒弟在展覽會現場會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