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on問劉嫚，“你的曲子改編好了嗎？”

“嗯，曲譜在這里，”劉嫚從書包里拿出一張紙。

Jason仔細看了看，他發現樂譜下面還寫了許多漢字，“這是什么？”

“我在改編的段落部分添加了一段來自中國古文中的詩詞，作為和聲歌詞，”劉嫚把《關雎》的意思簡單給Jason解釋了一遍。

Jason挑眉，他明了劉嫚的意圖，也覺得有趣，“我和中國古代人的詩句撞詞了？所以你打算再加一段和聲？”

“抱歉，我自作主張加了和聲，如果您覺得和聲多余......”

“沒關系，你現在表演給我和Scott聽聽吧，”Jason從來沒有在自己的歌曲中加入中文和聲，他隱隱有些期待。

劉嫚點頭，不再耽誤時間，Jason很紳士的幫她搬了一把椅子，讓她可以坐在茶幾前面彈琴，不過茶幾太矮了，沒辦法坐著，站著彈也不得力。沒有專業的琴架或琴桌，不如放在膝上彈。劉嫚把古琴從茶幾上拿起來，還是席地而坐。

這種鄭重的撫琴架勢一擺出來，氣場十足，讓Jason和Scott也認真起來，他們二人在劉嫚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劉嫚沒有對他們倆說“獻丑”之類的客套話，手指撥弄琴弦，改編后的旋律即刻從她指尖響起，悠遠深沉，是與原曲截然不同的風格，如果是外行，根本聽不出來，它們是同一首曲子。

劉嫚張口唱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何路深只在YouTube上傳了劉嫚演奏樂器的視頻，Jason沒想到她的歌聲這么好聽——雖然他完全聽不懂劉嫚在唱什么，高深莫測的漢語，在他耳中跟念咒一樣，念的卻是清心咒，Jason就跟剛中國，聽劉嫚彈琴的Peter一樣，腦海里閃過那些為數不多的對中國的印象，中式的宮殿與廟宇，博物館里的青銅與陶瓷，寬袖長裙的少女，和心儀她的男人......一個個的意象，無須理解歌詞，便自動在意識中成型，這便是音樂的魅力。

Jason心里最后一絲對劉嫚的質疑消失殆盡。

他想起他和Peter聊起劉嫚的話題，Peter對她的贊不絕口，他當時還有點不以為意，原來Peter一點也沒有為劉嫚吹牛，劉嫚這樣的女孩，就像一個萬花筒，每搖一圈，就有新的花紋出現在自己眼前。

Jason也為自己的眼光獨到而洋洋得意，他最初對漢朝公主的一見鐘情，果然沒有錯，與其說他喜歡劉嫚，不如說他更喜歡才華橫溢的女孩帶給他內心的激越，讓被外界傳言江郎才盡的他能夠再次拿起紙筆寫出這首新曲。

劉嫚全神貫注的彈琴，把這首對她而言滾瓜爛熟的詩詞唱出來，她要在Jason和他的經紀人面前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據說，當年Jason出道之前，也是自己拿著一把吉他，走到Scott的辦公室，自彈自唱了一首曲子，贏得了他的賞識。

別看Scott一身油膩大叔樣，他年輕時也是專業學音樂的出身，而且母校還是茱莉亞音樂學院，只不過他半路棄樂從商罷了，當然，他自己家里也有礦，做生意可以沒有后顧之憂。

除了Jason，Scott的唱片公司還發掘了不少美國知名歌星，Scott對聲音有著敏銳的辨識能力，一個歌手能否賺錢，他聽對方唱一兩句就夠了。

現在，他可以肯定劉嫚不僅能靠彈琴賺錢，還能靠唱歌賺錢。

她清絕干凈的嗓音有種令人心曠神怡的魔力，Scott由于上午價格談判和Jason產生了分歧，以及匆匆忙忙來中國，打亂其他工作而浮躁的心，漸漸沉靜下來。他面對劉嫚一直沒怎么表情的臉，微微有了一絲笑容。

劉嫚演奏完自己的改編部分，有些忐忑不安的望著Jason和Scott，就像學生寫完作業，等待老師的指導或者批評。她不是對自己的古琴技藝沒有自信，而是她不知道外國音樂家能否體會到中國樂器的風韻，能否理解她想要表現出來的東西。

再者，改編終究只是改編，劉嫚覺得好也只是自high，作為曲子的原作者，Jason是否滿意才是最重要的。

令她驚訝的是，Scott先于Jason鼓掌，“非常棒，哦不，是太棒了，我從沒想過，中國風能這么酷，我已經可以想象到融入這一段中國風的新歌，能在J的歌迷心中造成多么驚艷的效果。”

“是的，我比你更想看到那樣的場面，”Jason恨不得現在就拉住劉嫚背著古琴，跟他回美國，去他的專屬錄音棚，把這首歌錄制下來。

看到兩個外國人喜歡她的表演，劉嫚的嘴角也忍不住翹起來。

沈墨臻之前告訴過劉嫚，她在國家民樂團的時候，跟著樂團去歐洲巡回演出，每一場的觀眾上座率不到二分之一，觀眾多以華人、其他亞洲人為主，她覺得西方觀眾對中國民樂毫無興趣，這種跟完成任務一樣演出是在浪費她的生命，她不想對牛彈琴，所以才毅然決然的選擇辭職。

可是，如果外國人真的沒興趣，為什么《秋月》以及劉嫚和李小茹的YouTube音樂視頻會大火？為什么Jason會專程從美國遠道而來？

或許原因是表現形式的差異，外國觀眾對那種正統的中國音樂演出不感冒；又或許僅僅是民樂團的運氣不好，他們沒有得到好的宣傳。

不過如果要正式和劉嫚合作，用她的伴奏，她的和聲，肯定不能再繼續仗著自己是騙局受害者，讓劉嫚對他無償工作。他們得與她簽合同，敲定合作細節，還要談價格。

又到了關鍵的價格問題，邀請劉嫚，多少錢合適？

兩個人低聲討論，富有經驗的Scott說，“100萬美元夠了，與你合作，她能夠獲得更大的利益。”

在娛樂圈，無論國內外，咖位大的和咖位小的合作，后者肯定是占便宜的一方，有些小明星為了能蹭到大腿，免費幫大明星服務的也不在少數。

Jason覺得100萬有點少，但Scott態度堅決，他都讓步700萬，還要讓多少？Jason回頭，看著特意回避他們，站在房間角落低頭看手機的女孩。

腦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