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生小心翼翼地接過齊姨母手中的青釉碗。
里面盛著幾塊黑乎乎、形如麻將的東西,湯汁中撒著些許辣椒蒜末以及蘿卜丁……
啊~美味的臭豆腐,我們又見面了!
李花生使勁咽了咽口水,已經完全忘記了出門前嬌池叮囑自己的話。她舉起筷子,三兩下便將碗中的“珍饈美味”消滅了一大半。
站在一旁替她抱著“雪花”的嘉月公主,露出一種好奇而又抑制的神情。
氣味如此怪異的食物,不是矜貴女孩子應該碰的,可看到東方華笙吃的這般津津有味,心中又起了想要品嘗的念頭。笙姐姐喜歡的東西,必定是極好的!
“姐……姐姐,我可以嘗一點嗎?”
嘉月怯怯地望向李花生,遲疑著問。
李花生一愣,雖不舍,但到底還是扒拉了一小塊出來,遞到嘉月面前。
“它雖聞著不大好,但味道可謂是極品,你嘗嘗!”
眾人見嘉月公主伸長脖子咬向那塊黑臭的東西,紛紛屏住呼吸靜聽。
誰不想看到嘉月公主勃然大怒,因此與東方華笙反目!
然而,她們并沒有等到想像的結果。
只聽“旺旺”兩聲,嘉月懷中的小白團搶先一步,咬住了那塊臭豆腐!
“……”李花生心里一痛。
“……”嘉月只覺得沮喪,雪花這么頑皮,笙姐姐會不會不喜歡它了……
殊不知,李花生哪里顧得上評判它是不是一個好狗子。
她只是想不明白,這世間上還有狗子,喜歡涂滿辣椒的臭豆腐嗎?
眾人:“……”
這黑乎乎的一坨,究竟是什么玩意兒?
各人懷著迥異的心思,正沉默著,突然嘉月懷中的小白團叫了起來。
“嗷嗚嗷嗚~”
叫聲帶了幾分狂躁,銳利的爪子竟在嘉月手上撓出數道傷口。小白團掙脫后,從嘉月手上滾落下來。
跌到地上,又是一聲“嗷嗚”,便四條腿一蹬,再也不動彈了。
“雪花!雪花!”
嘉月不顧手上布滿血痕的傷,趕忙蹲下來,緊張地去探看地上的小白團。
一碰便發現,小白團沒了氣息。
怒氣漸漸縈上可愛的小圓臉,嘉月抱起小白團,觸到李花生探究的眼神,頓時紅了眼眶。
“嘉月公主,這應當是誤會,方才安憲公主喂您的那東西,怎么會有毒呢!您看安憲公主自己不是還好好的么?”
東方華笙的大姑母東方琴,這時候走過來,一邊笑著“解釋”一邊想伸手去觸碰小白團。
“啪!”
一個清亮的耳刮子,響徹了絮廳。
嘉月身旁的宮女,十分輕蔑地瞪著東方琴。
“公主的東西,也是隨便什么阿物可以碰的么?!”
嘉月更是無視她,只神色悲傷地撫摸著懷中的小白團。
東方琴一邊臉紅腫一邊臉青白,當下不僅不能發作,還得低下頭來認錯。
嘉月的宮女,她是不怕的,但是她知道這個宮女必定是淑妃娘娘安排給嘉月的耳報神,得罪不起。
嘉月像是忽然意識到什么事,當下從悲傷中醒悟過來。
她急急地打量起李花生,皺眉道:“笙姐姐你沒事吧?”立刻又轉頭向外間喊,“來人,快傳御醫!”
了絮廳外,瞬間沖進來數個宮女,齊齊圍在嘉月身邊。
李花生看著嘉月從地上抱起的小白團,手指忍不住顫抖。
她臉色發白,身上倒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只是心里某個地方正在潰堤。
“笙姐姐,你怎么了?”
見李花生臉色越來越差,嘉月急的發慌。
她忽然指著承恩伯爵夫人,怒不可遏。
“本公主敬著承恩伯爵祖上的功勛,不欲羞辱你,但你今日傷了笙姐姐,本公主必不會善罷甘休!”
可憐承恩伯爵夫人,一臉錯愕,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想辯解,卻找不到機會。
她目光輕挪,望向一臉淡然的謝夫人,她自小倚仗的嫡親姐姐。
終是沉默地低下頭來……
“好!很好!”李花生怒而轉身,對著身后的人道:“阿貍!請人來!”
阿貍從脖子上取下來一個竹哨子,清悅的呼嘯聲傳出后,不一會,了絮廳中忽出現了三道人影。
其中一個男子,一身玄色暗衛裝扮,卻是墨衣衛統領、東方榮欽的近衛,青烏子。女的是一大一小,大的身著紫色衣裙,風姿綽約絕色撩人,小的青澀稚嫩卻清秀婉約氣質上佳!
“風紫珠……你們……這怎么可能……”
謝夫人面色大變,望著那紫衣女子,驚疑不定。
看著風紫珠母女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這里,謝夫人已是震驚,突然闖入的青烏子更是讓她感到局促不安。
其他人不明所以,紛紛向她投去了質疑的目光。
這軒廳里都是女眷,怎地安定侯府如此不懂規矩,竟讓男子闖了進來。
但她們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大家女子,當下并無人喧嘩慌亂。
“青烏子大哥,齊家姨母涉嫌毒害兩位公主,還請將她暫時關押在侯府,等爹爹下朝了再定奪。”
她轉身將阿貍打包好的一點臭豆腐遞到青烏子手里,“這是物證,請青烏子大哥收好,交由帝醫館荀大人驗明是何毒物!”
李花生吩咐完,青烏子應了一聲,便提小雞似的將承恩伯爵夫人帶走了。
眾人不敢言語,只拿眼睛偷偷地去看謝夫人。那可是她娘家的庶妹,人也是她請來的……
但見謝夫人面上閃過片刻的驚慌后,重又恢復了端方柔和。
李花生不禁在心里對她豎起了大拇指,這樣的心理素質真是牛氣!
風紫珠拉著女兒東方聞櫻笑吟吟走到謝夫人身邊,道:“夫人開家宴,竟也不叫上我們母女,侯爺倘或知道了,定是又要說我使小性兒,不與夫人和睦!”
謝夫人雖然神色自若,但李花生還是眼尖地看到了她太陽穴上的一道青筋忽然凸凸跳了兩下……
“諸位散了吧,今日怠慢了諸位,改日再與諸位賠罪!”
李花生笑著欠了欠身:“華笙告退!”
“等等!”
正欲辭了眾人離開,門口忽有人喊了一聲,聲音急切。
李花生回頭一看,一襲紅衣霍然立于眼前,許是跑的急了,額上滲出薄薄的汗珠。她身后緊跟著一個白色長袍的男子,似是帝醫館的常服,卻是累的氣喘吁吁。
“恰好徐醫師正在府中,讓他順便給姐姐看看是否中毒。”
東方邀月神色漠然,說完便將頭轉了過去,不與李花生對視。
“月兒!”
謝夫人開口,頗有威嚴。
“下個月,便是你與二皇子的婚期,不可在此胡鬧!”
東方邀月垂著頭,眸中光華忽明忽暗。
她只站在那里,一聲不吭,卻是將立場意圖表明的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