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抬起酸痛的脖子轉了轉腦袋。旁邊的公先生還在專心做事,心無旁騖的樣子。
這樣子看他,和平時完全不同耶!她手肘支在書上,托著腮就這么呆呆的看著他。
大概是臺燈的關系,平時看起來清瘦瓷白的臉這個時候顯得輪廓特別的深邃,鼻子很恰當的高挺著,但又不同于西方人那樣高眉深目,而是溫潤的起伏。
嘴巴抿起來的時候略有些小,因為沒有平時默默含笑的神情,這個時候看上去嚴肅許多。
最好看的應該是他的眼睛,不很大,顯得長長的,睫毛和瞳孔都是濃黑,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掬著一汪清泉,映著滿天星輝……
“你在做什么?”他忽然出聲,把她嚇一跳,忙低下頭,過了幾秒又偷偷用眼角瞟他一下,先生依舊低著頭,在面前的電子本上疾書。
他不喜歡輸入,無論是語音還是按鍵,這一點感覺很傳統很板正,她曾經看過無數遍他的字,方正遒勁,俊秀沖淡,如今看來,果然字如其人。
又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看著他說:“先生,我想,弄一個實驗室可以嗎?就在那個位置。”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一個隔間,那里放著幾組沙發和桌幾,應該是臨時休息或者會客的地方。
“當然。我說過,在這里你不是客人,可以隨意改造。”他繼續低著頭。
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但是,我沒有錢。”她一名職場新丁哪里有什么錢,何況前些日子一波三折,之前看倉庫那點微薄的薪水都沒有到手,就不辭而別了。
他詫異的抬起頭,似乎過去他從來沒有想起這個問題,也是,自己平時手里經手的錢財不可計數,但是從來不需要掏錢給自己買什么,所以沒有用錢的意識。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他馬上誠懇的道歉。這個女孩一向都節省,來了這么久從來沒有為她添置過什么,他泛起一股內疚。
“明天我讓堅叔替你準備實驗室的器材,需要什么你盡管告訴他。還有,讓韓珍陪你去添置點常用的東西,還有衣服什么的,盡量準備多一點,不需要省。”
她著急的擺手,“不用的,我只是急需一個實驗室,所以才找您借的。其他東西我自己會買,不需要您的錢……”
他忽然聲音一沉,“沒有什么我的錢,這就是你的錢,你安心用就是了!”
她還是小聲嘀咕:“我會還您的……”
“不需要!”他沉著聲音說,“再羅嗦,明天買一輛最好的飛車送給你,再在你們院的屋頂替你修一個專用的停車坪!”
呃,飛車也就罷了,研究所幾乎每個人都有。屋頂停車坪?是要讓她成為眾矢之的嗎?她吐吐舌頭,不敢再說。
公先生言出即行。第二天,堅叔就帶著一大幫工人,還有建筑機器人,在房子里到處敲敲打打。
堅叔說,先生讓為梁初建一間最好的醫學實驗室,還要把西棟她住這一整層樓都改成她喜歡的風格,所以點出許多裝修圖樣來,站在她跟前請她挑選。
梁初不敢再拒絕,只好硬著頭皮看面前完全仿真的全息投影。一套套風格各異的設計活靈活現全方位的展示在她面前,她指指這個燈,點點那面墻,這個那個瞎指一通,很快,電腦就把她要的效果圖,立體的呈現在她面前了。
選好圖工人立馬開工,機器人敲墻刷漆鋪地板一氣呵成,做得又快又精確,所有的凝固材料都是速干無污染的,所以晚上下班回來,西棟的整個三樓就變成梁初中意的米白色洛麗塔風了。
站在長長的口字形走廊主入口,梁初感慨的覺得,這輩子終于找到一點點自己住的房子的感覺了!雖然還只是寄人籬下。
順著一間間看過去,寬大的客廳,會客室、起居室、小書房、臥房……單是更衣室就有平常人一套房子大,衣柜里掛了無數精美的衣裙,韓珍說這些只是她讓風格適合的幾家服裝公司送來的,如果覺得不滿意,她再挑幾家送來讓梁初選。
“不用了不用了,這些夠我穿幾十年了,太多了,我一下子還習慣不了!”梁初忙不迭的擺手。
韓珍捂著嘴笑,“這些怎么能穿幾十年呢,您看,這幾柜是上班用的,這柜是出游穿的,這些是晚宴的,這些是普通的會客用的,這些……”
“打住打住!”梁初手一擋,“我怎么可能分得清楚這些,你饒了我吧,抓到哪件就是哪件了!”
韓珍繼續笑,“怎么可能讓您自己來呢,到時候會有女仆機器人為您挑選搭配的,再說還有我嘛!”
“但是這么多,每年洗衣費也得不少錢吧?”她平時扣慣了,小家子氣的開始算賬。
“洗衣費?”韓珍有點不理解,“穿過就拿去回收處理了啊,為什么要洗?”
哎呦,這姑娘你……你真是比我還奢侈還大方!梁初驚訝意外心疼惱火的轉過身去,默默鄙視頂級資本家的腐朽奢侈墮落……
實驗室因為物品都需要定制最好的,所以稍晚一點,過了一周之后,梁初終于可以在書房里做自己的研究了!
實驗室是書房會客室改建而成,和書房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不拉窗簾的時候,可以看見書房內寬大的書桌。
雖然大部分的夜晚,兩個人隔著玻璃專注的各忙各的,但是,只要在她休息的時候,抬起頭來,往身側看過去,總能看見先生清瘦的側影。
沒有交流,也不需要去端上一杯香茗,紅袖添香,但是,因為無聲的玻璃外,有那么一個人,她就覺得踏實。
常常,她趴在實驗臺上,瞇著眼睛小憩,眼前忙碌到深夜的那個人,明明知道身后有一道視線在跟隨,卻一次也沒有,沒有回過頭來。
不可能不失望,也不可能不期待,但是,她對他究竟是什么感情,細究下來,她也說不清楚。
是依賴,是習慣,是知道有一個人在遠方就會有的滿足。從來不敢要求可以再進一步,但是,只要他好好的,只要回頭的時候,他在,那么,她的世界就是無風無浪的。
也許這樣,更好一點吧……她要的,也許就是,長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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