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俏,你也是病人,別沖動。”用力將苗俏俏按在病床上,齊磊不敢看妻子的眼淚,內心充滿愧疚。
“齊磊,你放開我!讓我去守著!萬一她……不不,我不要她走,我要媽媽!”苗俏俏目眥盡裂,對著齊磊又抓又撓,完全忘記了眼前的男人是她苦苦思念了十年的丈夫。
自己的親媽人事不省,苗俏俏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了齊磊的手臂霍然坐起,發瘋般推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丈夫跳下床去。
“李鳳珍,你不是人,我跟你拼了!”苗俏俏披頭散發,狀入厲鬼,呼嘯著向那個肥胖的老太婆沖去。
——她要掐死她!
前世今生,這個壞透頂的女人欠她太多了!她的孩子,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她的性命,她的一切,都是毀在這個人手里。
重獲新生,她不但害得自己沒了孩子,還欺辱自家的爸爸媽媽!
苗俏俏雙目充血,一把揪住了李鳳珍的頭發,同時抬起膝蓋狠狠地頂在了她的小肚子上。
“嗷,你這個瘋子,放開我!”苗俏俏的迅雷一擊痛得李鳳珍嗷嗷直叫。
“俏俏,你在干什么?”齊磊怎么也沒想到,一向溫柔的妻子會痛毆母親,他一下懵了,“放開她,這是我媽啊!”
“好,我放——開——!”苗俏俏揪著李鳳珍的頭發,順勢向后狠狠一拉。
“嗷喲!”李鳳珍肥碩的身子被摜到了后面的病床上,因為床上又是被子又是枕頭,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并沒有給她造成什么傷害。
然而苗俏俏的兇悍,著實地嚇壞了她!
“李鳳珍!”苗俏俏站在地上,抖著手指,指著李鳳珍鼻尖說道:“你,你,你害我沒了孩子,我認了,誰讓我是你齊家的媳婦?從出事到現在,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過!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欺負我父母!我告訴你,我媽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信不信我拼著性命不要,也讓你給我媽陪葬!”
“俏俏,你......“齊磊擋在了母親和妻子中間,看看妻子又看看老娘,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還有你齊磊!“看著丈夫為難的表情,苗俏俏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淚水洶涌而出,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身子搖搖晃晃地。
”即使你我情分再深,若是她還敢傷害我家人,那咱們就......就......“苗俏俏無聲地流淚,”離婚“兩個字她委實說不出口。
現在,她對丈夫的愛越深沉,就感覺越痛苦。
“俏俏,對不起,對不起……”齊磊將苗俏俏緊緊抱住,痛苦地呢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丈夫熟悉的味道將苗俏俏從出離的憤怒中喚醒,她仰起頭,透過模糊的淚水,直直地盯著齊磊躲閃的眼睛,哽咽著問道:“磊哥,你告訴我,我們的婚姻,到底是對還是錯?”
在這個時刻,苗苗徹底懷疑了,自己重生過來,如果還是選擇跟齊磊在一起,那她能不能擺脫那一世的苦難?
——畢竟,她所有苦難的來源,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的血親啊!
“沒錯的,俏俏,沒錯的。”一向沉穩的男人驚慌了,他死死地抱住妻子,仿佛抱住了黑暗中唯一光明。“我愛你,我是那么愛你,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解決的,相信我,俏俏!”
苗俏俏相信齊磊的承諾。上一世,他面對不能生育的妻子沒有一點怨言。
為了給她安寧的生活,齊磊將所有養家的責任承擔起來。為了苗俏俏能夠在李鳳珍面前挺直腰板,他遠走他鄉,拼死拼活地掙錢,用血汗錢積攢財富,只為兌現他對她的承諾。
當自己罹患癌癥的時候,因為癌細胞擴散,她先是切掉了子宮,遂即又切掉了卵巢。那時候的自己形如枯槁,不到三十卻好像六旬老嫗。
即使是那樣不堪的容貌,齊磊對自己也是愛如珍寶。他呵護她,疼寵她,為她擋去來自婆婆和小姑子的冷嘲熱諷。
再后來,自己生命進入倒計時,自己每多活一天就要支付近萬元的治療費用。而齊磊寧愿傾盡家財,也要盡量延長她的生命。
齊磊對妻子的深情,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是那樣難能可貴.
“磊哥,我信你。”曾經那十八年的深情相守,讓苗俏俏放棄了掙扎,軟軟地靠進丈夫的懷里低聲說道。
妻子毫無條件的信任,讓齊磊感動莫名,他箍緊雙臂,深吸氣,把噎滿喉嚨的淚水咽回去。
“不要臉的臭表字,你自己老娘都快咽氣了,還不忘記勾引男人!裝,你就裝吧,早晚有一天,我兒子就把你甩了!”李鳳珍已經站穩了身子,又開始滿嘴污言穢語起來。
“怎么回事,病房里不能喧嘩,還要我說多少次?”值班護士再次推門而入,待看清楚了在病房里跳腳大罵的,正是上午轟走的鬧事老太太,護士不由得滿臉怒容:“怎么又是你?我說老太太,這是病房,不是你家炕頭!警告你啊,再這么大聲就給我出去!”
“就是就是,有事回自己家說去,看把我孫子都吵醒了!”有個老太太抱著哇哇大哭的新生兒,惡狠狠地瞥了李鳳珍一眼。
”你這老太婆實在可惡,我就沒見過這么折騰兒媳婦的婆婆。我就納悶了,兒媳婦不是親生的,你兒子難道也不是親生的?”隔壁病床的大姐早看李鳳珍不順眼,忍不住地冷嘲熱諷。
病房里的人早就對李鳳珍心存不滿,紛紛七嘴八舌地指責起來。眼看著自己老娘被眾人指指點點,齊磊更加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磊哥,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次我放過她。”苗俏俏在齊磊耳邊小聲說道,她一指猶自罵罵咧咧的李鳳珍:“現在,讓這坨東西離開,從今以后,我不愿意再跟她相處在同一個屋檐下!”
“媽,您就別再鬧了,跟我回家。”尷尬地看了妻子一眼,齊磊連忙走到李鳳珍身邊,慌忙扯過她的胳膊向病房外面拉。
“你個昧良心的崽子,向著外人啊?她苗俏俏一個病秧子就把你勾得魂沒了,她跟老娘動手你不管,你還為了她也跟老娘動手?”
李鳳珍沒料到兒子會在外人面前給自己沒臉,差點被齊磊扯個趔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般地哭喊道:“大家伙快來看看哦,兒子打老娘沒了天理呦!從我腸子里爬出來的,長全乎了就打我呦!”
“再這樣鬧下去我可通知保衛處了,到了派出所,由著你隨便撒潑去!”值班護士什么場面沒見過,她雙臂環抱,一句話就讓李鳳珍閉嘴。
“你是這老太太的兒子?”護士又沖著齊磊抬抬下巴,癟嘴道:“趕緊把她弄走,吵吵吵,吵吵吵,病人出事你負得起責?”
齊磊只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的,把心一橫,發狠地將李鳳珍提溜起來,硬拖著向外走。
“苗俏俏,你個表字養的!我扒心扒肺地對你好,你敢打婆婆......還攛掇我兒子對我動手……你良心讓狗吃啦?”李鳳珍彪悍地指著苗俏俏叫罵,一邊推搡著齊磊,一邊抽空抓過剛剛在小桌子上的保溫壺,那里面是齊磊剛買回來的雞湯面。
“饞畢浪嘴的臭表字,你別想吃我們齊家的一粒米,別想喝我們家一口湯!從今天起,不許你進我們齊家大門。”
“媽,您就少說幾句,行嗎?”李鳳珍的污言穢語讓齊磊無地自容,手上更加用力了些。
“這話可是你說的啊!”苗俏俏忍無可忍地吼了回去:“告訴你,到時候你別后悔!”
“我后悔?”此時李鳳珍已經被齊磊拉到病房門口,她猶自扒著門框叫囂:“懶骨頭,賊骨頭的臭表字,我們齊家不稀罕!”
“我先送我媽回家,馬上就回來,俏俏你,你好好的啊!”齊磊用力一扯,拖拉著李鳳珍離開病房。
李鳳珍的叫罵聲在走廊里越來越遠,病房終于恢復了安靜。
苗俏俏跌落床上,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肚子疼得冷汗直冒。
歇了一小會兒,她擔心著老媽的身體,哪里還躺得住,她穿好衣服,扶著墻邊,一步一蹭地向急診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