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垂垂老矣的帝王,可在這一刻從寧文帝身上散發的威壓還是險些壓得小文子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寧文帝現在還不知道,可每每接觸到寧文帝如有實質的目光時他總是忍不住心臟狠狠跳動。
小文子狠狠一哆嗦,咬著牙道:“陛下,是傅家軍!”
徐福目光一凜,心中掀起滔天波瀾。
遠處傳來砍殺聲...
寧文帝驚怒未定,在聽到小文子回答的一瞬間竟是生生嘔出了口鮮血。
鮮血染紅了寧文帝的前襟,可他卻沒有絲毫動容。
徐福也忘了第一時間照顧寧文帝的儀容。
“孽、障!”
寧文帝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他到底還是看錯了傅殊,看錯了定安王府!
“陛下,您不能再動怒了!”徐福胸膛大力起伏著,他不信傅殊會在這個時候帶兵進宮。
屋外的砍殺聲越來越大,寧文帝仿若脫力般倒在軟墊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殿中只剩燭臺是不是爆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若不是寧文帝胸膛還微微起伏著,便真如一具尸體一般了。
徐福見狀,沉下臉冷冷瞥了一眼小文子來到大殿門口。
“吱牙”門被推開成一道極小的縫隙,從里面往外看才知道何為人間煉獄。
殿外已經到了無數具尸體,橫七豎八。
徐福一眼便認出那些拿著刀與御林軍砍殺在一塊的士兵,確實是身著傅家軍的軍服...
“咳咳。”寧文帝微微睜開眼,費力的想要撐起身子。
徐福見狀,掩住眼中的情緒轉頭扶起寧文帝。
“陛下...”
“扶朕出去。”寧文帝就著徐福的手坐起了身子。
“陛下!”徐福眼中微沉,事到如今他也不知心中什么感覺。他本以為傅殊是不會做出傷害寧文帝的事來的,哪怕他明知傅殊心中的恨。
沒想到今日竟然真的是傅家軍帶兵逼宮。
寧文帝不顧徐福的勸住,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始終無法站起來。
殿外的喊殺聲漸漸停止,寧文帝心中哪里會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哐當。”大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數十名身著傅家軍軍服的士兵提著還在滴血的刀刃魚貫進入。
刀刃在地上被人拖著行走發出的摩擦聲,像是一把生銹了的鈍刀,一聲一聲割在心上。
“噠、噠、噠。”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寧文帝瞇著眼朝大門處看過來,卻見那人一襲黑衣,面上也是黑巾覆面。
“孽障!”寧文帝恨恨罵道。
他千防萬防,防了老三,防了老五,最終卻萬萬沒想到竟是傅殊。
竟會是傅殊!
“呵。”男子冷漠的嘲諷從面巾之下傳來:“父皇。”
一聲父皇似是在寧文帝耳邊炸響:“沈玄裔?”
男子見寧文帝認出了他的身份,這才緩緩伸手取下面巾。
果然,面巾之下赫然便是沈玄裔的面容。
沈玄裔一貫溫和有禮的臉上,此刻不滿殺意。
“父皇感覺如何了?”沈玄裔淡淡笑道,似是在與寧文帝月下閑談。
“可要裔兒替父皇傳太醫?”沈玄裔一邊說,一邊不動神色的朝龍榻踱步而來。
走的近了,寧文帝這才看清了沈玄裔的臉色。明目張膽的帶人闖進禁宮,竟還沒有半分一樣,這番話說下來竟像是尋常時候。
“沈玄裔,你要做什么!”寧文帝就著徐福的手勉強站直身子。
“父皇身子不適,自然應當好好休養。”沈玄裔溫和道。
寧文帝一雙老眼死死盯住沈玄裔,他怎么會不知道沈玄裔的用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帶兵進宮,這是讓他連死都沒辦法瞑目?”
“休養?你可知你這是謀逆!”寧文帝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兒臣憂心父皇龍體,怎會是謀逆呢?”沈玄裔挑了挑眉。
閉上眼,寧文帝只覺腦中一陣氣血上涌,身子晃了晃。
徐福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暗色。方才他在見到沈玄裔的第一眼便明白發生了什么,再看了看立在沈玄裔身后的小文子,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察覺到寧文帝身子的不適,徐福將寧文帝重新扶上塌。
寧文帝就著徐福的手重新躺好,雙眼卻始終閉著。沈玄裔帶來的人雖然一身傅家軍軍服,但到現在他才明白。這些人根本不是傅家軍的人,老五讓他們穿成這樣便是打定主意要將今夜的事全部嫁禍到傅殊身上。
而他...只怕也是活不過今夜了。
“殿下,時辰差不多了。”立在沈玄裔身后的章義,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
沈玄裔聞言便也懶得再同寧文帝說什么廢話了,徑直冷聲道:“父皇病糊涂了,竟連遺詔都寫錯了,章義。”
“奴才在。”
取出袖中的明黃色的圣旨,沈玄裔眼中越發炙熱:“讓父皇改改。”
“是。”
章義雙手接過遺詔,上前道:“陛下。”
“呵,你竟提前拿到了朕的遺詔。”寧文帝睜開眼,與之前眼中的渾濁不同。這一次,寧文帝雙目難得的清明,竟似從來沒有生過病一般...
也不知為何,見寧文帝如此,徐福心中平白生起了一陣后怕。
遺詔是他讓徐福親自放在無極殿的牌匾之后的,不管是白日還是晚間無極殿都有隱衛守著的。沈玄裔能提前拿到遺詔并將遺詔帶到了他面前,只能說明——隱衛里出了細作。
沈玄裔充耳不聞,不緊不慢的撩開衣擺,緩緩坐下。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寧文帝本就消瘦的身形此刻越發瘦的不成人形了,明黃色的里衣空曠的掛在身上...
“父皇,你為了六弟如此煞費苦心,也不知六弟知道了心中作何感受?”沈玄裔臉上的溫和面具仿佛裂開了一道口子,寒氣不斷從口子里向外溢出。
果然如此。
隱衛里卻是有他的人,所以他才能及時將遺詔取出。裴子書的建議他本來還覺得太過冒險的,可現在看來若非裴子書提醒,他還傻乎乎的在殿中等消息。
只怕等到最后便只能等來老六登基的消息!
多諷刺,從小到大他便是最努力的哪一個。父皇卻永遠看不到他,從前是二哥,現在是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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