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家族并存,唯王氏子弟武力最弱,所以對于中州試選拔出來的十幾位高手,朝廷十分禮遇。選拔出這些人才的地方官亦會得到嘉獎賞賜,甚至算是政績的一部分,但是夜宴,沒有他們的席位。
王契等幾位成年皇子,早已經出宮開府,皇宮中他們曾住過的地方仍給他們留著備用。此時距離夜宴也沒幾個時辰,便沒有出宮,各自去了自己的宮殿。
陪同王契一起的,除了諸多侍衛還有幾位幕僚。王契走到哪里都帶著幕僚,也不知是顯示對人才的看重還是對自己才智的不自信。
宮人將此地收拾的十分整潔,絲毫沒有久無人居住的不適感。王契坐在自己慣常坐的位置,廳中兩排座椅,左右各坐了一位幕僚,顯得有些空曠。
王契揉著下巴,歪頭問道:“先生,你們可猜到那何來的來歷?”
左側年長的幕僚微笑道:“天澤書院收徒甚為嚴格,這一位名不見經傳,且看來頗有些不凡,屬下斗膽一猜,還望殿下恕罪。”
王契擺擺手:“朱先生何必客氣,有話不妨直說。”
朱先生看了對面中年幕僚一眼,捋了把山羊胡,說道:“不知殿下可曾聽聞‘惑星’?”
王契眼神一變,顯然是知道的。“先生說,這何來便是所謂惑星?”
朱先生點點頭:“圣上有意掩蓋消息,但擅長觀星之人可不止宮中幾位,民間亦有奇人異士精于此道,不敢大肆流傳罷了。”
王契:“鷹族亦虎視眈眈,父皇為何視若無睹?且惑星與他們并無任何牽扯啊?”
朱先生尚未開口,對面的中年幕僚道:“屬下命人留意過,那何來稱呼鷹族首領為‘族姐’。”他看向王契的眼神有些玩味,卻沒有說透。
王契登時站了起來:“你說……”
中年幕僚站起來:“這只是屬下的一番推測,尚無根據。”
王契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不過一想何來畢竟是個姑娘,再怎樣也不會威脅他的地位,一顆心又慢慢落回原位。皺著眉頭思索了半晌說道:“父皇與鷹宓那些舊事雖不甚光彩,也并無什么不可說之處。若果真如此,為何卻遲遲不肯認回她呢?”
中年幕僚笑道:“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子,認下不過多養一個女兒,無甚要緊。可是鷹族族長是鷹宓的親弟弟,這其中還有許多名分上的糾葛,皇上慎重些也不奇怪。”
王契笑道:“有什么名分,四大家族禁止通婚,鷹宓自絕于家門,便是她的女兒,鷹族也無理由插手。”
朱先生插言道:“但若她便是惑星,鷹族硬要拿著血脈來說事,陛下也不能不顧慮一二。”
王契站起來在廳中踱步:“這個惑星之說暗地里傳的沸沸揚揚,究竟有何不凡之處,也未見有人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朱先生站起來躬身道:“只說能左右時局,但究竟是利是弊,無可推斷。”
王契一拍腦門,笑道:“也就是說,我王氏朝堂還是安枕無憂的。”
兩名幕僚對視一眼,從對方眼神中,他們看出對方并沒有王契那般樂觀,但二人誰都沒敢說。
“只是,”王契嘀咕著,“都到最后一場了,她怎么又認輸了呢?”
這個疑問,同樣在王鈞腦子里徘徊,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罷了,其實他本來就打算今日見一見這個女兒的。鷹家的人實在討厭,若不是還需要他們做事,今日定給她點顏色瞧瞧!
王鈞在內侍們的幫助下換好晚宴的衣服,又換了頭冠,對著一人多高的銅鏡打量一番。鏡中之人目光深遠,不怒自威,只是額上的橫紋一旦劃下,再怎么也去不掉了。歲月,畢竟不會偏袒任何人。
夜幕漸漸籠罩了下來,襯托的偌大的皇宮越發燈火通明。今日宴會地點在天武殿,殿中兩面墻壁上雕刻有圖案,一面是四大家族先祖大戰異族的慘烈畫面,遍地尸骸,死傷無數。另一面是有史以來有資格流傳于世的幾大神兵利器。其中大半已經隨著先賢埋入地下,留存于世的已經很難找到蹤跡。
只看名字便知此處是特意留給武將的,遠征的將士還朝,天武殿賜宴便是莫大的榮耀。
此時,參與宴會的各方高手,除了作弊被下獄的已經全部入場,四大主考亦已到齊,他們的座次更為靠近空蕩蕩的主位。
比試結果已出,有些人未能如愿,結果是無法改變的了,也沒必要為此結個仇怨。四人都淡然的忘記掙搶名簽那一幕,各自慢條斯理的品酒閑聊。
鷹綽的坐次最為靠近主考之一的賀蘭勤,只是她根本沒心思搭理他,一雙眼睛緊盯著門口方向,等著何來進門。
比試結束,何來隨孟寧等人離開之后,鷹綽便再沒見到她,自然也沒機會問她為何打斷她的安排。
隨后她冷靜下來,或許能理解她這個決定的原因,但想聽她親口說。
天澤書院的褚還和朱柏進門,一路走一路抱拳向早到的人打招呼,隨后入座,沒有孟寧和何來。
兩人的位置也靠前,距離鷹綽不遠。待他們入座,鷹綽問道:“兩位,孟師兄和何來怎么沒有同來?”
褚還被她不論不類的招式打敗,心里多少有些疙瘩,卻也不至于因此記仇。回答道:“大師兄命我二人先行過來,他帶著何師妹去見一位貴人,稍后便來。”
鷹綽心里一跳,這貴人別人不知道是誰,她卻一聽便明。登時心里不七上八下的亂了起來。
她確實一直希望何來能見王鈞一面,但此時卻擔心王鈞花言巧語騙了她。
何來終于換上了正正經經的女裝,是宮中送出來的。還有兩名宮女兩名嬤嬤幫她打扮妥當。最后一輛精致華麗的馬車載著她進入皇宮。似是為了讓她安心,孟寧一路同行。
何來聽著窗外的馬蹄聲,恍惚覺得有些好笑。覺得這個場景與她性格十分不符。忍不住說道:“大師兄,你這個樣子好像送我出嫁喲。”
夜色中,燈火再是絢爛,畢竟不似白日分毫可見。孟寧錯愕片刻,說道:“錯了,是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