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邵毅抽了十幾鞭子,見安平侯的怒氣快壓不下去了,才施施然收手,“侯爺莫怪,邵某也是好意,奉勸侯爺嚴加整頓府內事務,似這等和府上女眷不清不楚的奴才,若是還有,最好查查清楚,免得哪日再事發,沒得給侯爺您臉上抹黑。”
邵毅說完這段能惹出無數歧義的話,就調轉馬頭。一招手,一行人排開眾人,踢踢踏踏的馬蹄聲響起,幾息功夫就走遠了。
安平侯被邵毅幾句話說得氣血翻涌。
……和府上女眷不清不楚的奴才?是若還有?邵毅豎子!當他安平侯府是什么地方了?
越想越氣,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管家和一眾仆從手忙腳亂的上前,把安平侯抬進去,大門隨后咣的一聲關閉,隔開了圍觀眾人的視線。
這位邵爺果然戰力非凡,著實是個惹不得的人物,張大壯見事了,嘬著牙花子轉身,回府給自家姑奶奶報信去了。
有句老話,叫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安平侯府門前申時末發生的事情,夏珂下衙的時候就知道了。
一個關系不錯的同僚,向他打聽時,他滿臉的錯愕:“我倒是知道清韻齋打磨寶石時,阿堂從邵毅那里取了一些打磨工具,邵毅因此參股。只是安平侯府?”
夏珂苦笑著搖了搖頭,“……此事著實不知。”
那同僚見他不似作偽,不由得感嘆:“得虧有邵毅那個紈绔參股,否則,你家那生意還真怕麻煩不斷。說起來你家阿堂運氣不錯,和那紈绔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夏珂無奈道:“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讀書,不要整日舞刀弄槍的。”
同僚很體諒他的心情,讀書世家的子弟從軍,的確挺讓人唏噓的,但還是勸道:“阿堂在兵馬司做事也是為國出力,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要糾結那些,總歸阿堂是個好孩子就是了。”
夏珂回到家的時候,夏宴清也剛回來不久,聽張大壯講述了安平侯府門前的事,解氣的同時又有點好笑。
這邵毅也真夠黑的,雖然經此一鬧,京城中絕不敢再有人謀算琉璃生意。
可是,把一個在皇帝面前得臉的侯爺逼到如此境地,甚至隱隱誣陷韶華郡主不守婦道,也確實鬧得過了。
看來這貨果然不負第一紈绔的名聲,是個惹不得的人物。那韶華郡主也是點兒背,事先也不好好打聽,居然惹到了十幾年的宿敵頭上。
夏珂回來一見夏宴清,擺手讓她坐于一旁,便問道:“你之前說過,想做個稀罕的琉璃物件兒,走邵毅的路子進獻皇上的,東西有著落了嗎?”
夏宴清沒想到夏珂回來,并不問今日清韻齋和安平侯府發生的事情,反而是問的這個。
“恐怕不行。我本想著,等到玻璃的清透度能好一些,就做一些夾花玻璃,做成琉璃宮燈,正月十五前送給皇上。可眼看著就要過年,怕是不趕趟了。”
她說完,又問道:“父親怎么忽然提起這個?可是聽說了今日之事?”。
夏珂點頭:“今日之事鬧得有點大,事關安平侯、襄郡王府和邵毅,又有強占別家加財的嫌疑,消息一定會傳到皇上那里。”
夏宴清愣了愣:“您是說,皇上會責怪邵毅,或者責怪咱們府上?”
她穿來的這段日子快一年了,感覺這皇帝應該還可以,不至于這么不分是非。
何況這里面還牽扯到邵毅,更不會包庇韶華郡主才是。
夏珂笑道:“那倒不是。世人把琉璃抬得甚高,既然皇上已經這么早知道琉璃生意的存在,早一些把最好的琉璃物件兒進獻給皇帝……”夏珂頓了頓,嘴角牽出一絲會心的笑意,“那不是咱們這些天子臣民應該做的事情嗎?”
夏宴清看著夏珂嘴角噙出的笑意,怎么看都有狡猾的成分,不由得暗自嘖舌。
怪不得,他以一個分家庶子的身份,不依靠家族勢力,就能按部就班的升職,做到當朝四品的位置上。
照著他的這個提議,和那絲似有若無的狡猾笑意,想來她著老爸在仕途經營上也是厲害的緊。
夏珂笑意里的狡黠一閃而過,這時看起來已經很純粹,他繼續說道:“正月十五給皇宮進獻琉璃宮燈,這是個好機會。現在距離正月十五還有二十多天,時間應該是夠得吧?還是有別的難點?”
“這個……”夏宴清把何中正的話,和她的顧慮說給夏珂聽。
“你這想法……”夏珂好笑的擺了擺手,“百姓的日子過的艱苦,只要有工錢賺,哪里還會閑在家里過年?這個一定沒問題,就按你說的,年三十到正月初八,工錢按平日的三倍算,你去安排吧。”
這么干脆嗎?
夏宴清有點汗顏,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她雖然曾經是個過年經常加班的人,可在這古代、對上夏珂這種中/央直/屬機構的高級官/員,還是很不夠看。
這也間接說明,夏珂很了解民生和百姓疾苦。既有狡猾,又懂得經營仕途,還能關心民生百姓……這一刻,夏宴清對夏家的將來充滿了希望。
皇帝雖然坐在皇宮里,并不出門,卻也不是一切都聽大臣們奏報,人家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邵毅把事情鬧的那么大,下午發生的事,到傍晚時分,幾乎全部京城的權貴之家全都知道了。
雖然沒人相信邵毅指責田慶和姚祺祥、韶華郡主關系不清不楚,但安平侯世子和世子夫人謀奪清韻齋的琉璃生意,卻是坐實了的。
這時的皇帝,惱火的只是京城權貴明目張膽強占別家生意,這個別家還是個當朝四品官員。
可想而知,若這琉璃寶石生意只是尋常百姓家的,只怕真的面臨滅頂之災了。
而對于琉璃,皇帝則壓根兒沒想過,大理寺少卿的女兒能做出什么正經的琉璃物件兒,更沒想過這種東西,會讓全天下的房屋采光大大改善。
第二天早朝,朝臣奏報完畢,皇帝也一一作了答復和安排。
退朝時,皇帝叫住閣部四位相爺,也不避著人,吩咐道:“邵毅是在兵馬司做事吧?罰他半年俸祿。”
四位相爺經的事兒多,沒顯出絲毫猶豫和意外,就躬身應下。而往外走的好些人,腳步卻頓了頓。
皇上什么話也沒問,也不講緣由,只說罰邵毅半年俸祿。
按照邵毅昨日在安平侯府弄出的動靜,若說他做錯了、降罪的話,絕不應該只是這么輕描淡寫的十幾個字和半年俸祿。
接下來,皇帝對四位相爺揮了揮手:“退下吧。”
四位相爺轉身的時候,皇帝似乎有些懊惱的自語道:“襄郡王府和安平侯府怎么回事?連個女子都管教不好。”雖是自語,聲音并沒有壓低。
原本腳步減慢,心下狐疑的大臣們,立即明白了皇帝的傾向,加快腳步,瞬間就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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